周眠点点头,拿着衣服进了卫生间。
他先是打开有些轻微生锈的花洒调试好水温,随后才脱去衣物。
夏天洗澡是有些闷热的,周眠的水温调的稍低,但还是不免有水汽溢出。
卫生间洗澡的地方的灯光比外面的洗漱台还要暗,青年揉搓着头发上的泡沫,稍稍冲洗一番后,瘦白的手腕便向窗台边的置物架上摸找沐浴露。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似乎是雷阵雨,天边隐隐有轰鸣的雷声。
在一道极大的雷声劈下来后,周眠摸到了一个不属于塑料的崎岖物件。
很坚硬,像是什么刷了漆的木头物件。
闪电在天空划开一道明亮如昼的裂痕。
周眠睁着湿漉漉的眼僵硬地看了过去。
只一瞬间,他仿佛被人用钉子钉在原地,身体如同生锈的人形机器,每一个连带肉肢的关节都无法动弹。青年的脸孔呈现一种近乎窒息的青灰色,瞳孔紧缩,像是即将被机器销毁的失败品。
那是一尊神像。
温柔慈善的笑容,长发及腰,半裸不露。
它长了一张像极了周眠的脸。
昏暗的浴室内,青年的额头上被温水溅起一片片水花,耳边开始隐隐响起古怪的轰鸣声,愈演愈烈、愈演愈烈。
仿佛此时他正被人群包围,无数尖利刻薄的指责响彻他的耳畔。
倒吊的乌鸦在他的脑中发出尖叫、口吐人语。
“逃不掉了、逃不掉了。要被抓住了。被抓住了。”
吵得他不得安生。
昏暗的世界慢慢开始扭曲,光怪陆离的画面被挤压成一团腥臭的物体。
周眠缓慢、僵硬地捧起那尊白漆刷的神像,青年的牙齿绷不住地发出‘咯咯’的声音。
他的表情开始扭曲,湿漉漉的头颅半垂下,身体佝偻起来。
他笑了。
那笑声越来越刺耳、越来越难听。像只难听的乌鸦。
头颅的水声依旧哗啦啦的响,冲刷着青年漂亮如白瓷般的身体。
水珠落进赤红的眼中,又随着眼角滑下。
周眠的喉头阴戾的发出‘嗬嗬’的声音,他弯着赤裸潮红的身体,在狭窄的卫生间的角落找到了一把锤子。
那是上次来维修的工人遗留的一把冷硬的、泛着阴郁光芒的铁锤。
青年瘦弱的手腕紧紧握着锤子的把手,他的嘴角扯着怪异的笑,额头的青筋如埋藏在皮肉下的肉虫一般鼓动。
他跪坐在地上,丝毫不顾及已经碰撞的红肿淤青的膝盖,将那尊微笑的神像放在潮湿的瓷砖上。
又一道闪电劈下,周眠古怪的笑着,一边高高地扬起手中的钉锤,用力地往神像上砸去。
木制的神像被巨大的冲击力砸烂了脖颈,头颅飞了出去,又在墙壁上重重弹了回来。
周眠笑的更嘶哑了,他像是见到什么乐不可支的事情一般,趴下身体,捡起那颗漂亮的头颅,侮辱性地按在瓷砖地上。
瘦弱的手臂再次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