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森冷的黑眼球就这样死死盯着那道裂口。
刺眼的白炽光灯下。
他看见自己冷白的皮肤下慢慢地鼓起一个鼓囊的小泡。
小泡越变越大,慢慢地、它甚至像是有生命一般地游移起来。
房间内似乎被窒息的海水淹没了,无数的鱼腥臭味、混合着海底垃圾的恶心味道钻进人的鼻腔、甚至向喉头慢慢蔓延。
味道是没有具体形状的,可它却像是有意识一般的,要爬进周眠的肚子里才好。
青年漂亮冷白的手腕已经变了一个形状了,手上的裂口附近鼓鼓囊囊的,细腻的皮肤被撑开的像是十月临盆孕肚一般青紫,透着淡蓝色的青筋浮现在青紫的肿胀处,惊悚的令人怀疑,那里面是否正潜藏着什么怪异的生命。
周眠跪坐在地板上,他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恍惚的盯着自己恐惧惊悚的左手。
他是没有痛感的。只有微妙的痒意。
甚至,越是肿胀碾压血肉,他就越能感觉到皮下蜿蜒的生命。
像是有谁寄生在他的身体里,隔着那层血肉舔吻着他。
周眠近乎魔怔一般的盯着自己古怪的左手,他凑得越来越近,鼻腔中闻到的腥臭味也越来越重。
在眼球即将碰到那个鼓鼓囊囊的伤口时,一条纤细的、泛着嫩红的触手从裂开的皮肉中探了出来,紫红色的吸盘轻轻翕动着,像是等待着谁来揉弄、轻抚、垂吻。
周眠却突然笑了。
他的脸是惨白的、通身的皮肤都白的像那尊墙粉色的神像。
只有眼睛是红色的。
他说:“在这里啊。”
说着,青年森冷地抓起手边的美工刀,阴郁地、一刀接着一道插进那鼓囊的伤口中。
他近乎变态地将柔嫩地、慢慢探出的怪物触手一刀刀切割碎,他的脸上全然是阴郁的笑意,手中扭动着,将刀锋插地更深了。
周眠没有痛感,也没有血液。
他只能看到那青紫的肿胀口被捣碎,腥黄的粘液一股一股地从裂口处喷出。
他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皮下蠕动的怪物仿佛被他彻底地钉死在血肉中。
糜烂的、吊诡的,森冷无息。
眼前的光线似乎被人为的晃动,周眠慢慢松开了手里的美工刀,苍白阴郁的脸颊终于复苏过来。
海腥味已经彻底消散了,凝聚在鼻息边的,分明是浓郁的血腥气。
像是从另一个虚幻的世界重新回归。
周眠动了动僵硬的黑眼珠,像是才学会控制身体的木偶人。
他看到自己光洁的左手,没有鼓囊的肿胀、没有被切割成碎片的软体触手、也没有腥黄的粘液。
只有被他用力抠挖开的、被美工刀划伤的伤口。
是幻觉。
周眠抖着手按住酸胀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