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又来了一盘葡萄,正吃着,忽听楼下街上喧哗,原来是一个贼人在肉行偷肉,被肉行老板娘执刀追杀,沈梦昔记得离这家饭馆最近的肉行,至少也有五百米远,那女人三十几岁的样子,一边跑一边骂,一手执刀,一手提裙,脚步飞快,吐字清晰,居然两不耽误,那小贼跑得几乎口吐白沫,被迎面穿着制服的武候截住,慌忙调头,又被追上来的老板娘一把扭住领口,几乎拎了起来。看着高举的剔刀,他吓得连声讨饶。武侯上前制止了肉行老板娘,一条索链套走了小贼。苦主老板娘也跟着去了武候铺,一路上仍旧不依不饶骂不绝口。沈梦昔和多喜趴在窗口,看得津津有味。人群还未散去,又见几个娘子朝着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君抛扔花果、香囊,十分大胆,沈梦昔拈着手里的葡萄粒,心想着要不要也凑个热闹扔一扔。就见旁边的多喜已经丢了一粒葡萄出去,正中那人幞头,那位郎君一抬头,正好看到沈梦昔,沈梦昔扭头看多喜已经吓得蹲下,无奈冲着那人一摊手,表示无辜。那人也不见怪,轻笑了一下,不介意地朝前继续走去。饭后,又逛了几家店铺消食,买了笔墨给胤儿,又买了些点心和零零碎碎的小东西给玉儿和简儿,就打算打道回府了。洛阳城百万人口,住在50多平方公里的面积内,商业区都集中在南市、北市、西市,开市闭市时间又统一,夜晚实行宵禁,所以,白天时南市的繁华热闹就可想而知了。南市以南的的永泰大街,向西连接天街,向东通往建春门,足足有五十米宽,八千米长,街上车马有序,一副国泰民安的景象。他们的马车就停在路边固定的车马站,多喜的包袱鼓了起来,但也不重,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糖糕吃着,满足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真是个憨吃货!”沈梦昔笑着回头催她快走。迎面一人跑过来,与沈梦昔撞了个满怀,趔趄着倒退几步,多喜惊叫一声:“公主!”慌忙扶住。一语叫破身份,那撞了人扭头就跑的,听到公主两字,忽然停了下来,跪地疯狂叩头不止,沈梦昔连忙喝住他,结果还是引来百姓好奇围观。“这是怎么了?”“这不是那个小贼曹三儿吗?惯常就在这片儿偷窃的!”“今日怕是惹上不该惹的了,看他吓得那德性!”四个护卫悄悄靠近沈梦昔的身边,她打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她没打算为难这个半大孩子,只想速战速决,就准备让那半大孩子赶紧起身走人。“大胆狗奴!”只听一声娇斥,沈梦昔回头看到安宁县主也是一身男装,带着一个小厮打扮的婢女从人群外进来,小厮手里牵着两匹马,围观的人群乖乖让出路来,没人敢出声抱怨。还不等沈梦昔反应,安宁已抡起手中马鞭,劈头盖脸狠狠抽向跪地之人,那半大孩子不断哀嚎求饶。安宁一手叉腰,一手用马鞭指着那人,“还不快交出来?”那人跪地在身上一通摸索,哆哆嗦嗦双手举起一物,沈梦昔一看,呆了一下,连忙伸手摸向腰间,果然,钱袋不见了。多喜气急败坏地一把夺回钱袋,踢了那贼人一脚。巡街的两个武侯正好路过,闻声连忙挤进人群,上下看看几人装束,虽都是平民打扮,但是服饰衣料明显很是名贵。武侯们不敢得罪,很客气地拱手询问,沈梦昔本不想暴露身份,一是不想招摇,二是她还想着下次逛那没逛完的一大半南市呢,结果安宁气势汹汹地一指那个小贼,“尔等还不速速将那贼人绑了!敢抢公主的钱袋,不知他有几个脑袋!”两个武侯一惊,虽知这神都内权贵云集,但还未曾见过公主,连忙跪地行礼,四周民众也呼啦一下全都跪下了,四个护卫也随着人群跪下,那小贼更是磕头如捣蒜,连呼饶命。沈梦昔顿时无语望天。两个武侯一看那小贼,顿时大骂:“曹三儿,又是你!牢饭没吃够,浑身皮子又发痒了是吧,居然敢偷公主殿下的钱袋!你全家人的脑袋都不够砍的!”旁边有路人接话,“金武侯,曹三儿是孤儿,没有家人,就他一个脑袋!”众人低低哄笑。最后,脸上带着两道鞭痕的贼人被武侯带走,安宁仍旧怒气未消的样子,气咻咻的,也不知她哪来这么大的气。把马鞭扔给她的婢女,就跟着上了沈梦昔的马车,去了公主府。这半年多,沈梦昔几乎没有给安宁下过帖,安宁有些惴惴不安,这次在南市遇上,自然不会错过。坐上马车,沈梦昔就闭目养神,一言不发,安宁此时终于觉察到她的不悦,多喜也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