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平静的日子很快被打破了。
那位被公主爱慕着的、野心勃勃的帝国皇帝,在征服了一个又一个国家之后,终于把战火烧到了玖梅尔。公主和骑士被迫分离,再见面的时候,一个成为了自古斯塔皇宫中逃离的流浪者,一个成为了被赶到安提岛做苦力的敌国军队的阶下囚。
在安提岛的那段艰苦日子,安德尼尔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了。总之,之后的故事,便是众人所熟知的,公主用身上绝大部分财宝赎回了他,再度重聚的二人听说了北部矿区的起义,一路北上并与反抗军领袖菲利普·格林纳取得联系。
只是这场轰轰烈烈的起义,最终在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的干涉下,以失败告终。那位被人所信仰的“神明大人”,不仅没有回应苦难之人的请求,反而站在了施暴者那一边。
纵使在新的轮回里成功翻盘,然而有时午夜梦回,安德尼尔还是会因为梦见马吉妮娅战死的场景,流着泪从梦中醒来,看见身旁熟睡的人儿才安心。
他甚至有时候会忍不住想:他会不会其实没有经历什么新的轮回,这一切会不会只是那位神明,在他死后假惺惺赐给他的美梦。
安德尼尔仍清楚地记得,那时,即便只剩下最后一块土地,即便奥多利加人开出了丰厚的条件,马吉妮娅仍旧不肯投降。这位曾经被众多人捧在手心的帝国公主,在这一刻成为了最勇敢的士兵,只见她手持大刀冲锋在前,和仅剩的反抗军士兵一起,杀进了奥多利加军队的汪洋大海中。
这场最后的战斗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反抗军似乎只剩下安德尼尔了,在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带走了一个奥多利加人之后,安德尼尔重重地倒在了土地上……
大雨的哗哗声让安德尼尔醒了过来。
周围都是士兵的尸体,有反抗军的,也有奥多利加人的。安德尼尔不记得自己在死人堆里找了多久,终于找到了马吉妮娅的尸体,少女的身体被箭贯穿,手上却还死死紧握着刀,眼睛还瞪大望着天空,似是有什么未尽之事不肯安息。
那一刻所有悲伤的情绪涌现上来,经历了诸多苦难的安德尼尔,终于忍不住抱着女皇的尸体放声大哭,只是他的哭声被大雨掩盖,终是无人知晓。
安德尼尔哭着哭着再次失去了知觉,等他再次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床上,房间虽然不大却一应俱全,房间的装饰虽然简朴却别有雅致。
很快他便知道,这是奥多利加前皇太子凯伦斯的一处秘密庄园,凯伦斯一直想拉拢反抗军,只是反抗军遭遇奥多利加的重重包围没有机会,好在那支远征玖梅尔的军队里,有几个负责处理死尸的士兵是凯伦斯的人,发现安德尼尔还活着,就偷偷把他带了出来。
这之后又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怀里的尸体和他分开。
马吉妮娅被葬在庄园里一处鲜花盛开的地方,庄园里的侍者把安德尼尔带到了女皇的坟墓前。
巨大的迷茫空虚笼罩着安德尼尔,看着女皇的坟墓,他心里忍不住想,他所效忠的人,他和效忠之人为之奋斗的事业,全都化作了泡影,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安德尼尔很想就此自裁,但侍者们紧盯着他,让他找不到机会。
安德尼尔在庄园里休养了几日,凯伦斯就来看他了,见他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便邀请他共进晚餐,在这期间,凯伦斯关切地询问道:“不知欧文大人下一步有何打算?”
“……”安德尼尔一下被问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凯伦斯看出了他的迷茫,便向他发出邀请:“久闻欧文大人的威名,不知您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我为何要相信您?”安德尼尔反问,“您和古斯塔的那位,毕竟是血亲。”
“是这样没错,”凯伦斯放下刀叉,叹了口气,“只是,不瞒您说,我的妻儿、母亲正是被现在那位皇帝害死的。而且,欧文大人,您不要看奥多利加表面上光鲜亮丽,实际上,这个国家被那位皇帝祸害得可惨了。”
“而被他侵占的国家,那更是惨不忍睹,所以我对那些国家一直都抱着同情的态度,我想您也一定和我一样,所以我们的利益应该是一致的。”凯伦斯说:“您难道不想除掉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我们共同的敌人——现在的奥多利加皇帝吗?”
“当然想。”想到故国人民如今的惨状,安德尼尔矢口否认,“但我既没有财富,也没有人手,能帮得上什么呢?”
“我早就听说欧文大人身手不凡,年纪轻轻便被选为公主的贴身骑士,甚至还打败过那位皇帝,”凯伦斯奉承了一番,介绍起自己的情况:“因为同情,我联合那些亡了国的贵族,共同组成了一个‘反奥多利加阵线’,想要一起推翻奥布里恩。可惜我们的力量太过弱小,手底下没几个能用的士兵,我希望您能训练训练他们,让他们早日独当一面。”
安德尼尔自知无处可去,便在‘反奥阵线’待下了,好在凯伦斯待他不薄,不仅保障了他基本的吃穿用度,还怕他工作太累,给他指派了一个可靠的副官。
春去秋来,在安德尼尔的训练下,‘反奥阵线’总算有了一小支能打的军队,起码面对一小撮奥多利加正规军的时候,不会手忙脚乱了。然而他们的力量还是远远不够,甚至有好些日子没有新人补充,还是只能靠一些绑架暗杀之类脏活,扰乱奥多利加上层的视线。
这些年,那些被奥布里恩殖民的国家,爆发了大大小小无数的起义,只是这些起义,似乎也在一股力量的干涉下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