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妈妈在我的反对下坚决送我到车站。“你慢点走,车还早呢。”妈妈在后面追着我。我干脆停下来,回头看她,一下就对上了她红肿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神情很复杂,有不舍,有不甘,有期待,还有,仇恨。“我都这么大了,根本不用送我啊。”“反正你也知道我不愿意跟他待在一起,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送你。”我身体里有一处突然像针扎了一样疼。“既然都不能待在一个屋檐下,彼此分开不好吗?非要这么纠缠下去吗?”“不可能,我就是不能让那个贱人得逞。我走了,让那个贱人登堂入室吗?”妈妈怯懦的神情逐渐开始扭曲,她紧紧地皱着眉头,眼睛里的光都变得凶狠了。我那一刻有些绝望,时间也是把双刃剑,既能让仇人冰释前嫌,也能让爱人拔刀相向。“他已经不在乎你了。昨晚你都跑出去了他去找你了吗?不是我大半夜跑出去拉你回来,你打算怎么办?我不会一直在,我没法一直调节你们的矛盾,你再这样出了事怎么办?”“羽然,你不用管我们。你就好好工作,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解决,我跟他不死不休。”这个生我养我的女人,大半辈子了,我都没见过她那么斗志高昂的样子,不知被我哪句话刺激到了,她脸上激动得通红,像打了鸡血一样要去战斗。我觉得很悲凉,我又想起了很多次这样类似的场景,主角也是她和他,我是一个一直想退出这场戏的被动的配角,昨晚好戏再次上演,剧情似乎也没多大不同,唯一不同的是她今天斗志昂扬。“快到候车室了,我自己上去吧。”我跟妈妈说。“小然,”妈妈突然拽住了我的手,“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什么都没得到过,只要他不舒服我就能一直跟他死磕,但我唯一希望你能找个对象,赶紧定下来,结婚,这样我就没有白受苦,你听见没有?”“好。”我其实有长篇大论想要回答她,但话到嘴边时,就只剩下了一个字。姨妈在我的火车还有两小时到站前给我发来了消息,问我的行程。我推脱下车要回去洗涮,就不去她家叨扰了。但她还是跟我说了会再给我介绍一个优质的男生。我答应了。谁还没对未来有所期待呢?谁不期望自己得到幸福呢?可是恋爱是恋爱,婚姻是婚姻,二者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我又不是公主,只要找到王子就可以。或许,在相亲这条路上,江宇之说的对,不期待任何事就是给自己最好的惊喜。在陈静家楼下等车的时候,江宇之问我,要不要等他的腿好了一起回b市。我那天或许是跟他拌嘴次数太多了,索性想再次放纵。毕竟在这短短几天里,千里偶遇、再次偶遇、接二连三地相遇的戏码上演得太多了。“怎么?你别跟我说,我还没走,你就开始想念了。”我看见江宇之脸上的表情怔了一下,他可能见过我太多正经的时候,此刻的不太“正经”让他不太适应。不过,他很快就适应了:“你一个人回,拎箱子多累啊。”“说得好像你能帮我拎一样。”“所以叫你等我,到时候我帮你扛。”“你再这么说话,我要怀疑你喜欢上我了。”我大着胆子看向他,幸好有风,不然我心跳加速的声音会被他听到。江宇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眼睛里都没有任何波澜。大概过了十秒钟,他话锋一转,问道:“你相信缘分吗?”“有时候信,有时候不信。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不喜欢我,我不信缘分;我不想喜欢你了,却又遇见你,我信缘分。”“你觉得一直被人裹挟还有自由可言吗?”“人人都爱自由,但爱情不在你这个假设里。”“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妈好像特别喜欢你。”我没有等到江宇之任何回答,他却一直在向我发问,我只好向他展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我很荣幸被阿姨喜欢,可能这是我跟她的缘分吧。”“也许,在相亲这条路上,不期待任何事就是给自己最好的惊喜。”他叹了口气。“你的车来了。再见。”我说。他上车后,直到车开走,也没和我说再见。假期结束,我回归正常工作状态。大约半个多月后,姨妈之前说的优质相亲男上线。我们在互相加微信之前,各自的家长已经对我们的私人信息互通有无。说来也巧,这个叫赵洋的男生各项信息都和江宇之有点像。高中校友、相同的老家、同岁。我对这种认识异性的方式已经驾轻就熟,添加好友,各自寒暄,从共同背景聊起,是校友就聊学校,一位轰动学校的老师,一件轰动学校的大事等等,我话话题库的储备量还是足够的。但我发现,赵洋完全在敷衍我。他不回应我任何主动聊的话题,不开启任何他想聊的话题,尬聊了许久之后,我除了知道之前姨妈给的信息之外,只知道他是个程序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