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您出面申斥了我爹爹与?韩家,我以为他们便能顺利交还信物,可谁又知?”
“你可以告诉朕”裴浚面色近乎发木,唇角甚至勾起几抹难言的嘲讽,
“李凤宁,一面不肯接受朕的册封,一面舍不得拿回信物,你莫非想脚踏两只船,等?女官期满朕不给你贵人之位,你便可出宫去做人家正牌的世子夫人,是吗?”
他的字像是从冰窖里?拧出来,带着?淬人的寒意。
凤宁怀疑自?己?听错,不敢相信他会这么揣度她?,泪意已汩汩外冒,却被她?生生忍住,凤宁深吸一口气,哽咽着?质问,“在陛下心里?,凤宁是这样的人?”
她?委屈极了,嘴唇快咬出一丝血线。
裴浚话出口便后悔了,以李凤宁那单纯的性子,又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城府,他不过是生气一时口快,可他是天子,话已出口,便是覆水难收,他不习惯低头。
“李凤宁,朕今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接受才人位分,待你有了身孕,朕晋升你为贵人,如若不然,你便在女官任上待一辈子,你想清楚回答朕。”
眼前那张清隽的脸忽然之间模糊了,水光从她?眼前一行行跌落,那双黑漆漆的水杏眼空得跟窟窿似的,什么精神气都?没了,
凤宁一字不言,漠然对着?他的方向?磕了一个头,僵硬地退出了御书房。
柳海虽然将?旁人打发了,自?个儿却守在外头,将?方才二人那番话听了个正着?,见凤宁惨白着?一张脸出来,急得跟什么似的,劝道,
“好姑娘,万岁爷在气头上,可千万别计较则个,那些话万不能往心里?去,且先回延禧宫歇着?,有什么事过几日再说”
凤宁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没有半分反应。
柳海还待再劝,里?面传来裴浚一声冷喝,
“你再多嘴,朕割了你的舌头,你让她?走!”
听了这话,凤宁蓦地回过神,一咬牙头也不回冲出了养心殿。
柳海望着?她?决绝的背影,两手一摊,暗自?叫苦。
外头的那位可以不管,里?头却不能不劝,他硬着?头皮提着?一壶茶进来,却见裴浚换至东窗底下的炕床坐着?,龙靴退去,屈膝靠着?引枕,手肘搭在膝盖按住眉心,俊脸陷在阴影里?瞧不出真章。
不过看样子,该是气得不轻。
柳海上前斟了一杯茶,默默退至一旁。
裴浚气大发了,但凡她?方才说一句软话,他也不至于动那么大肝火,她?倒是好,硬气地抗旨离开。
她?有本事别后悔!
心如寒冰,连着那冷冽的寒风也不觉得冷。
凤宁一口?气?跑了老远,方才没留神竟然闯到了奉天殿后面的内右门?,方觉走错了方向,又往回?折,好在柳海的人及时跟了过来,生怕她天?寒地冻伤了身?子,干脆开?了内右门?,领着她悄悄从乾清门?前过,打内左门?到了东六宫,顺顺利利送她到延禧宫门前方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