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老夫人就如同现在这般,待她疼爱有加,甚至比疼舒庭逸这个孙儿更甚。要说修容对将军府还有一丝留恋,便是在这老夫人身上。所以,当她一进门看到老夫人仍像上一世一样在病榻上下不来,登时心软下来,不等舒庭逸允许,便抢先一步到了老夫人跟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祖母……”她泪如泉涌,一半是因为委屈,一半是因为心酸,“您……一向可好?”老夫人一见这孙媳妇掉下泪来,也瞬间红了眼眶。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孙媳妇好像上辈子就已见过,熟悉得根本不像初次见面!“好孩子,我很好,还能坐起来!”老夫人抹着泪道,“多谢你心善,救了逸儿一命,如若不然,我们舒家一门就彻底没了指望了!“修容的脸紧紧贴着老夫人的手,连连摇头,嘴里呜呜咽咽,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老夫人也不在乎她说得是什么,只一个劲儿点头,安抚她。两人哭哭笑笑,好容易才在舒庭逸的劝说下分开了。修容按礼数为老夫人献上抹额和鞋,老夫人则赏她一副赤金的头面,拍着修容的手叮嘱道:“打今儿起,你就是我们舒家的少夫人了。说实话,我们舒家的女人不好当呢!一则男人们世代习武,大多被委以重任戍守边境,若想夫妻长相厮守怕是难上加难。二来,将来逸儿一走,家中只有咱们祖孙三代女主人,外人欺凌之事也不是没有。所以,你要尽快坚强起来,帮着你婆母撑起这个家啊!”这个,我是绝对胜任不了啊!修容在心中哀叹一回,实在觉得有些对不起老夫人的殷殷叮嘱。但现实又摆在眼前,她不得不违心答应,表示谨记祖母教诲。见过了老夫人,两人便又来到继母余氏的院子。彼时,余氏虽早已梳洗停当,可却故意拖延时辰,只让丫鬟告知他们还未准备好,让他们略等等。而这一等,便是将近半个时辰。舒庭逸抬头看看已经喷薄而出的日头,忍无可忍地又让丫鬟通传了一声,却仍被告知还要再等等。舒庭逸冷冷一笑,转头对修容道:“记住了吧?这就是母亲的规矩!你日后可得学着点,不然会被下人们笑话没规矩!”修容咋舌,没想到舒庭逸会说出这般精彩之语。可又一想到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与这个继母狼狈为奸,计划着要将她的外甥女儿娶进来架空她,遂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冷笑。大约是有人将舒庭逸的话传了进来,不大会儿功夫,里边便道夫人已经准备好了,请将军和少夫人进去。舒庭逸再次牵起修容的手,握在掌心里紧了紧,似乎在提醒她要打起精神,莫要让那女人欺负了去。修容假装不懂,只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来到厅堂之上。余氏今日的装扮格外地雍容华贵。虽然有些色彩艳丽的服饰已不适合她,但也做到了极尽可能的铺张。修容打小也是锦绣堆里长大,粗粗打量便知仅她一身华服怕就不止百两,更甭提腕上的那副水润十足的玉镯了。第21回行礼敬茶过后,修容把“亲手做”得鞋子奉上,余氏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打发人收了。随即,从头上摘下一支样式古朴的金凤钗亲手替她插到了发间。“这可是我出嫁时,我的祖母送我的。虽样子陈旧了些,到底是赤金的,也还算贵重,如今就给了你吧。望你与逸儿夫妻恩爱,早日为舒家开枝散叶……”开枝散叶?修容忽地脸色一白,不由自主握紧了拳。一旁的舒庭逸一皱眉,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她,可修容却像被蜜蜂蜇了一般,迅速甩开他的手,神情木然地转过了头。舒庭逸大皱其眉,实在想不通她为何突然态度大变。这时,正在行使慈母权利的余氏一看这两人都在底下动手动脚,全然没有听她教诲的意思,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有心要发作,可又想到现下她人单势薄,舒庭逸又对这个媳妇百般呵护,硬碰硬肯定讨不着便宜,遂极力忍住了,摆摆手自嘲道:“我今儿有些啰嗦了,你们小两口别介意,赶紧回去歇着吧。逸儿既成了亲,也别总想着往外跑,好好在家陪陪媳妇,最好等媳妇有了身子再走……”“忽”地一下,修容突然站起身,只说了一句:“对不住,我有点头疼。”便转身提着裙摆快步走了出去。余氏一脸懵,舒庭逸也被修容这反常的举动吓一跳,但他根本顾不上在余氏面前替修容遮掩什么,便追了出去。余氏气得直跺脚。果然,果然是个没教养的乡下玩意!长辈的话还没说完,她就走掉了,这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