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放没说话,目中思量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转身坐回龙椅上,一张脸上阴云密布。“你的意思,暗影卫,竟然落到了衍儿手里?”“儿臣不敢妄下断言,但当日的一桩桩一件件,儿臣不得不怀疑皇兄有此嫌疑。只是如今陆鹰已经身死,而玲玉阁也举阁销声匿迹,儿臣查到的这一点点线索也就此断了。”萧放暗自握紧了拳头,龙纹袖口中的手掐出了白印子……父皇死的时候,对他说暗影卫早已遣散,银龙令牌也随之销毁,至死不愿将所有的权力交给他。难道是给了衍儿吗?怎么可能……他才是大齐的皇帝。“此事还有人知道吗?”“除了陆鹰和玲玉阁的阁主,无人知晓。”萧放匆匆起身,行到殿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背对他道:“陆鹰既已身死就不追究了,至于玲玉阁的人……就算要掘地三尺也要将他们找出来,找出来后,格杀勿论!”“是。”萧承平一抬头,发现自己父皇已经推开殿门走远了,遥望那背影,他舔了舔干涸的唇角,慢慢浮现出一抹狠戾的笑……高囚守在殿外,看皇上阴着一张脸走了出来,连忙跟在他后面,什么话也不敢说,眼观鼻鼻观心地低着头走着。行到含光宫前,萧放堪堪停住了脚步。“今日是什么时日了?”高囚应道:“回皇上,今日是初八了。”“初八,”萧放念叨了一遍,转身去了相反的方向,“去幽琅宫。”高囚一愣,心里敲起了鼓,往常皇上只有每月十六才会去幽琅宫,而且都是暗中前去,绝不惊动别人,年年岁岁从未更改,今日是为何突然要去那里了呢?他虽疑惑,却还是跟了上去。到了幽琅宫,萧放脚步丝毫没有停留便踏了进去。明妍正在给周槿诺喂药,却突然听到了外面有人高喊了一声“皇上驾到”,她手里的药碗“咣当”就砸到了地上,滚烫的汤药洒了一地。沈绾还没有见到明妍姑姑如此失态的模样,而且这又是幽琅宫,皇上怎么会踏足冷宫呢?周槿诺却比明妍姑姑冷静多了,她抬了抬手,伸手拿过一条绢子拈了拈嘴,轻声道:“将这收拾了,你们都下去吧。”沈绾虽有些动摇,可却没耽搁了娘娘的嘱咐,俯身去收拾药碗,明妍姑姑却面露难色,轻喃:“娘娘……”“下去吧。”她话音未落,萧放已经走了进来,高囚被留在了外头。他一身明黄龙袍负手而立,双眼看向这边,又像没有看向这边,周槿诺靠着架子床,双眼紧闭,好像根本不知道皇上的到来。“都下去!”萧放横了一句。沈绾见到萧放似乎隐有怒气,心里却开始七上八下了,若是皇上伤了娘娘,她在萧承衍那里可无法交代。只是没等她犹豫,明姑姑已经拉着她退了下去,没给她丝毫纠结的时间。到了殿外,明姑姑已是红了双眼,靠在朱红色的柱子上,将额头贴上去,抖着肩膀哭了起来。沈绾抬起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皇上为何突然来此?娘娘为何面如死灰?明姑姑为何伤心落泪?还有娘娘身上的伤,跟这些都有关系吗?为什么萧承衍从来没跟她提过这件事?“姑姑……”“别问,”明妍带着哭腔,声音里尽是绝望,“别问。”幽琅宫的内殿之内,萧放走到周槿诺身前,掀开龙袍坐在她对面,连风雨之前的平静都没有,伸手毫不留情地掐住她的下巴,冷声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周槿诺睁开眼,却还是不看他,只是盯着掐着自己的那只手,模样仿佛个活死人。“好,好!周槿诺,你有骨气,向来不曾正眼瞧过朕一眼,很好,可朕今日来,是为了同你商量衍儿的事,你难道还是这样待朕吗?”周槿诺抬起眼帘,终于把目光凝聚到他的脸上。这一抬眼,萧放心中火气更甚,手上也猛地加大了力气:“先皇是不是将银龙令牌给了衍儿?说!”周槿诺不为所动:“臣妾不知陛下说的是什么?”萧放狠狠地将她拽到自己身前:“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周槿诺没有回话。萧放幽幽地看着她,慢慢放下了手,她的脸颊处被掐出了两道红印子,在苍白的脸上显得十分狰狞。“你知道,朕一旦怀疑衍儿,他这个太子就要做不成了。”更漏声声,烛光隐隐。周槿诺突然笑出了声,眸中尽是凉意:“陛下当年就可以夺了衍儿的太子之位,只是晚了十几年而已,谁还能忤逆得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