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沈修远坐在地上没有起来,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西门吹雪,希望他能搭把手。他是真的累了,实在带不动孙姑娘了。
西门吹雪抱着剑俯视着他,面无表情道:“是你要救她的。”
沈修远沮丧地低下头,认命地站起来,继续拖着孙秀青走。
幸好出了小山林之后,在官道上遇上一辆正要进城马车,马车上没有人,西门吹雪在沈修远热烈的目光下,最后雇了那辆马车。
沈修远带着孙秀青找到城内最大的一家医馆的时候,医馆正好开门,站在门口的老大夫看着沈修远和孙秀青,微微一愣,道:“你们这是从山上滚下去了?”
沈修远抓了抓头发,小声道:“她中毒昏迷了,我背着她走山路摔的。”
老大夫的目光落在完全孙秀青身上,皱了皱眉头,瞪着沈修远道:“你是跟这位姑娘有仇吧?走个山路能把人摔成这样?”
沈修远扭头看了一眼孙秀青,伸手去整理她沾满了枯枝落叶的头发,但是那已经缠成一团的头发,似乎打了死结,完全整不开。沈修远只能悻悻地收回手,低着头摸了摸鼻子。
西门吹雪凉凉地看了一眼那老大夫,“她中的毒摔几次对她没有坏处。”
“中毒?”老大夫一惊,急忙给孙秀青把脉,很快便确定了西门吹雪所言非虚。
老大夫将人带进屋内,让沈修远把孙秀青放在床上,又仔细地把了一遍脉,随后出去开了药方给药童后。老大夫忙完之后,却见沈修远和西门吹雪已经出来了,正打算离开。
“哎!哎!你们不管那位姑娘了。”老大夫没敢去拉西门吹雪,却拉住了沈修远。
西门吹雪拿出一张银票放在柜台上,道:“我们并不认识那人,你一会给峨嵋派的人传信,自然会有人来接她。”
西门吹雪的态度,完全不给老大夫拒绝的理由,说完便要离开,却被沈修远抓住了衣袖。
“你手臂上的伤口……还是再上一下药吧。”昨天一个晚上他们一直在奔波,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虽然似乎西门吹雪手臂上那伤口的血早就止住了,但是还是需要找医生处理一下,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沈修远趴在柜台便上跟那老大夫说伤口的情况,让老大夫开药,没有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西门吹雪,看着他眸光微微地闪动了一下。
沈修远是一个很难接受他人好意的人,他似乎很怕欠了别人的人情。所以在那个小客栈的时候,这人被身份不明的人监视着,那个时候其实他完全可以利用爱管闲事,又故意主动凑上去的陆小凤,去摆脱那个状况。但是他没有,反而选择了推开陆小凤;花满楼提出跟他做朋友,他也完全可以借助花满楼的力量,但是他也没有。
福伯给他安排了天茗阁的账房工作,暗示他可以接受万梅山庄的庇护,但是沈修远却直到那场监视结束之后,他才去找了齐掌柜;在万梅山庄他提出让沈修远做万梅山庄所有产业的总账房的时候,这人居然回头就直白地对他提出拒绝。
但是,他也是一旦接受别人的好意,便会付出所有的诚意去回报。
就像在他跟独孤一鹤交手后受伤,明明自己还在对着地上的尸体战战兢兢,却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要给他的伤口包扎;就像现在,他自己都没有在意的伤口,他却放在了心上。
“你瞪着我做什么?”沈修远一扭头对上西门吹雪深沉的目光,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走了。”西门吹雪说完转身朝药房外走去。
“等等!你不上药么?”沈修远反应过来的时候,西门吹雪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他只能拿了老大夫给的药,匆匆追了出去。
33
似乎喜欢穿白色衣服的人都多少有点洁癖。
西门吹雪离开药房后,便去了城里最大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这个时间还是天亮没多久的清晨,要开房间自然不是为了睡觉,而是为了沐浴换衣服。虽然沈修远泡在浴桶里热腾腾的水中没多久,很想就那么睡过去算了,折腾了一夜没睡,一放松下来就感觉特别的困。
只可惜他刚从浴桶里爬出来,穿好里衣,在被子上趴了没一会,就听到了敲门声。
打开门,入眼的就是一片雪白,属于衣服的雪白。门口站着的正是西门吹雪。
沈修远揉了揉有些迷糊的眼睛,道:“要走了么?我穿好衣服就马上出去。”
西门吹雪看了一眼面带倦意的沈修远,目光越过他肩头,落在屋内桌上被沈修远从老大夫那里拿来的药瓶上。
沈修远愣了一下,顺着西门吹雪的目光看去,看到桌子上被他随手放在那里的白色小瓷瓶,又扭头看了一眼西门吹雪,试探着问道:“你是来……上药的?”
西门吹雪微微颔首,迈步走进了沈修远的房间,在放在药瓶的那张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挽起手上那只手的袖子,把胳膊搁在桌子上,回头看向还傻愣愣地站在门口的沈修远。
沈修远:“……”这是让他伺候上药的意思么?
西门吹雪的目光没有从他身上转开,显然是肯定了他的猜测。
沈修远失语了半晌,认命地关上方面,走过去在西门吹雪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打开桌子上装着的药的瓷瓶给西门吹雪上药。伤口早就不再流血,大概是因为刚刚洗过澡的原因,上面看不到残留的血迹,只是被水泡过,导致伤口有些泛白,微微往外翻的口子,看起来有些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