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媚儿憋在心里的这口气到头来也没发作,她咽了下喉咙,生生吞下那愤懑抑郁的怒意,便不再说话。微妙的气氛显得有几分尴尬,有人带头举杯向花媚儿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祝语,才让氛围和谐起来。钟鼓箜篌之声清扬而起,有几名舞姬鱼贯而入裙袂飞舞,歌妓合拍吟唱,将以前的小插曲遮过,众人享受佳肴美酒丝竹管弦之音,一派和乐之象。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歌舞琴瑟也腻了,为了让各住主子不至于枯燥,周成特意从外面请来了杂技班子。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撤下歌舞,让表演杂技的人登上了台。百无聊赖,慕雪芙以手支撑着下颚,迷离的目光一点一点合上,实在提不起精神。神思恍惚之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蹙了蹙眉头,惺忪的睁开眼向声音源头看去。待看清人,心中一惊,困意瞬间烟消云散。目光在表演的几个人之间穿行,心头暗暗吐出一口气。又看了眼站在身边的紫夭,见她也露出慌乱之色,微微摇了下头,示意她不要紧张。这几个人哪是什么杂技班子出来的,分明就是三师兄的四大护法。他们混进宸王府,根本就是冲自己来的,可是三师兄不是到年底才闭关结束吗?四大护法在此,那三师兄哪?是不是正躲在暗处看着自己哪?瞧着下面这颇有些看头的杂耍,景容满意的点了点头,觉得这样的表演比莺歌燕舞强多了,怪不得之前慕雪芙兴致不高,还有昏昏欲睡之态。他本想叫醒她观看表演,却看见她不但已经醒来,还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景容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慕雪芙如梦初醒一般,打了个激灵,迅速抽出手,环视了一圈,才将目光转向他,扯出一丝尴尬的笑意,道:“王爷吓到妾身了。”景容浓眉微动,拿回手,道:“爱妃这是怎么了?”慕雪芙定了定心神,得体微笑,道:“妾身刚才睡着了,做了个噩梦,还没缓过神,就被王爷吓了一跳。”不疑有他,眉眼处舒展开来,景容看了眼天色,玉润声色如泉水流淌,道:“夜深了,散了吧。”话音一落,便起身扶起一旁的慕雪芙,“本王送你回去。”周成一看王爷要离开,连忙挥手让表演的人停下退到外面。只是几个人出去前都看了眼慕雪芙。“王爷——”花媚儿一看王爷要走,赶紧叫住,包含春水的炙热目光紧紧锁定着他,“今日是妾身的生辰,王爷答应妾身今天到妾身那里的。”景容今天虽在花媚儿那里,但心思根本就没在,至于答应的事更是不记得。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的表情,道:“王妃有孕,你就不知道体谅一下吗?”又拿她当挡箭牌,慕雪芙看了眼正怒视着她的花媚儿,眉毛向上一挑,高傲而蔑视,道:“花侧妃操劳了一天也应该早些休息,本王妃今日确实不舒服,需要王爷陪伴。反正你明年还能过,到时再让王爷陪着你就是。”花媚儿轻轻咬着下唇,妙目楚楚凝睇着景容,带着四分恋三分痴二分怨一份哀,此番娇柔欲滴的模样,几乎所有男人见到都会舍不得她落泪。只是景容却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他巴不得火上浇油,让她和慕雪芙之间的关系越演越烈。他直接搂住慕雪芙的腰,不耐的瞟了眼她,冷声道:“花氏,王妃的话你没听懂吗?到底是你重要还是王妃重要你心里没有数吗?”花媚儿精神一震,眼中的氤氲挡住她的视线,慕雪芙的容光也变得模模糊糊,但同时也遮掩住那愤恨的锋芒,目光如尖针般刺向慕雪芙的肚子,睫毛一颤,泪珠陨落。她柔柔的福了福身,道:“是妾身考虑不周,如今什么大事都没有王妃的肚子重要,王爷陪伴王妃也是理所当然之事。”“还算识大体,王妃有孕期间是咱们王府的头等大事,你们不可恣意生事。若是惊扰了王妃,就别怪本王不客气。”景容看了眼她,又扫视着所有人,带着不可置喙的语气。“是,妾身谨遵王爷教诲,绝不敢滋扰王妃。”众人连忙行礼,异口同声道。景容收回目光,搂着慕雪芙便出了正院。留下一屋子的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将嘲讽的目光投在脸色发青的花媚儿身上。花媚儿狠狠的瞪了眼笑话她的人,冷哼一声,口无遮拦,道:“这么宝贝,这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哪。”说完话便用力甩了下广袖,正好将桌上的酒壶倾落到地下,碎成一片,白玉碎片如狰狞的面孔在鲜红的地毯上粉身碎骨。花媚儿看都不看一眼,扬着圆润的下巴,趾高气昂睥睨众人,施施然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