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祝学长学姐高考顺利!乘风破浪!考的全会!”
不知道是不是学校特意安排的关怀剧情,人群喧闹起来,这时候有人起了头,折了一个纸飞机从走廊飞出去,在空中盘旋几圈,飘飘扬扬地落在草丛里,底下有学妹嬉闹着捡起来,接着,越来越多的纸飞机从教学楼飞出去,在空中飞舞。
他们也要从这里飞出去了。
林开昀突然涌起一股泪意,好像这时候原本有个人应该在这。
“林子,给。”梁群拍了拍她的肩膀,递过来一个纸飞机,她看了一下,是梁群的试卷,机翼上写着一个大大的98。
她学着梁群的样子,沖着尖尖哈了一口气,用力将纸飞机送出去。
身旁是梁群的欢呼声,林开昀的纸飞机落在地上就找不到了,梁群的纸飞机卡在了树梢上。
“哎看吧,我注定要在天上。”梁群看着纸飞机说。
高考结束,兰澜很快赶去了外地参加演出,梁群直接被家里安排出国,都没见上林开昀一面,三个人的散伙饭只有散伙没有饭。
林开昀拿到学校给的毕业纪念礼物,一个披萨盒大小的盒子,上面印章校徽和校训,里面放有一件文化衫和一个小巧的印章,盒子底部是毕业照。她的视线在班级里每一张青春稚嫩的脸上划过,底部的姓名栏里,周泽瑜的名字出现在了最末尾的位置,旁边有括号标注。
周泽瑜(未到)
迟来的泪水兇狠地涌出来,她跑到院子里,捂住脸失声痛哭。
陈知丽打开门,把菜放进冰箱里,喊了一声“开昀”,无人回应,眼睛瞥见小桌板上的盒子,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学校的东西,还有毕业照。
院子里传来低微的呜咽声,陈知丽有一瞬间的无措,女儿很久没有像这样大哭了,她也许久没有安慰过人。她看着盒子和相册,在姓名栏上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找来一把剪刀。
情绪稍微平缓了些,林开昀站起身,头有点晕晕的,回到房间,陈知丽在卫生间洗澡,墙壁上多了点东西,她走过去看了看,是挂起来的毕业照。厚厚的盒子被裁成比毕业照稍大的样式,做成一个简易的相框,挂在了墙壁上。
“开昀,你的快递。”陈知丽擦着头发,指了指一边的盒子。
林开昀以为是梁群寄来的,因为前些天他说要给她和兰澜寄一些那边的特産。
快递盒拆开来,里面是一个精美的小袋子,拆开封口,小袋子里装着一个橘黄色的花朵向日葵发夹。
她翻来覆去地查看袋子,又把快递盒子拆开来,每一片纸页都仔细查看,可是什麽都没有发现。
寄件人和地址都是她不熟悉的,也是与他没有关联的。但她知道,这是他寄过来的。
“同学寄给你的吗?”陈知丽在一旁说,“挺好看的。”
“嗯。”她应了一声,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把发夹别在了耳边。
填志愿的时候,林开昀几乎没有犹豫,在c大的几个学费免减专业里,选择了天然药物化学方向的药学专业,毕业后如果没有升学打算就要先在和学校有合作的企业里工作两年。
高三的暑假,林开昀仍旧找梁群走后门进了他家的工厂做暑假工,原本的小办公室里已经招了一个正式工,林开昀分担了她一半的工作。
棕皮沙发已经有了磨损的痕迹,不知道是不是有小猫出没,垫子上有许多抓痕。林开昀看着有些心疼,午睡的时候垫上了自己的衣裳。同办公室的姐姐有点意外,跟她说用公司的东西不需要那样小心翼翼,她只是笑笑。
周泽瑜消失后,周禹安也一并从她的世界消失了。属于他们的痕迹和记忆都在一点点消失,偶尔遇到与之相关的事物,会让她怅然一瞬。
季纯久违地发来消息,先是说了一些“升学顺利”的场面话,接着问她考到了哪里,她从深海的聊天框里把最近发的一张录取通知书的照片转发过去,季纯过了好久,才回了一句:“恭喜。”
接着,季纯问:“他呢?我没有在c市的光荣榜上看到他的名字。”
林开昀知道季纯说的是周泽瑜,可她已经失去了他的消息,思忖了片刻,她回:“他没有参加高考。”
“这样啊。”季纯回道,没有再多问了。
“你呢?”她问季纯。
季纯发来一张录取通知书的照片,是北京的大学,专业是金融学。
林开昀说不出恭喜,这应该不是季纯想要的结果,想了想,她回道:“明朝会。”
“明朝会。”季纯道。
明明早早就上床了,林开昀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旦回忆起来,就像是要被拖入漩涡里,连九岁那年儿童节陈知丽给她买的彩色小风车都翻出来了,思绪漫无目的地飘,却总不往某一块地方去。
墙角有一只头发炸毛的棉花娃娃,身上的针织小裙子是她刚把娃娃买回来时勾的,谢知那时还开玩笑,说也要一件小裙子。后来实在太忙,不只娃娃的头发,连她的头发都没怎麽打理。
高中毕业,她就蓄起长发,也和室友一起弄过时兴的发型。工作以后,长发难打理,进实验室的时候又要全部包在头罩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熬夜,她的头发掉得更多了,索性也就把头发剪短了,也没去打理,有时候早晨睡醒了就是一头鸟窝。
谢知看她总抱怨头发乱糟糟,就买了点发夹给她,但是发夹都太可爱了,像女学生们头上戴的款式。她戴上一个粉色草莓的亮面发夹,别在耳朵上方,照镜子的时候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把发夹取出来了,好像随便扔在了化妆台的哪个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