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屋内有女声答:“在。”短短一个字,略略拖长了尾音,显得慵懒,仿佛小憩才醒。
“你是楚涟之?”
“是。”那声音顿一顿,“帘外何人?”
他一手插在腰上,“在下安堇暄!”
“是安公子。何事?”
“你可知我是何人?”
“安堇暄公子。”
安堇暄冷笑一声:“我是说,你可知我是你的什么人?”
“知道,公子是我的未婚夫婿。”
安堇暄被那声音中的沉缓激得另一只手也插上了腰,少年张狂起来不要命:“知道便好!今日特来相告,在下是断不会娶你的!”
“哦?此话怎讲?”
安堇暄一顿,他总不好回答是因为听闻了城中有关她貌丑的传言。他思索片刻,道:“左右此刻明旨未下,不妨说予你听。在下志在游历山河,你我素未谋面,我若此时娶你,便是平白束了年少英姿,实非吾愿!”
这话说的,七分真,三分怨。
帘后的人浅笑一声,“好,那便不娶。”
那语气真真像极了哄小孩子的。
“你莫要在此搪塞,若真答应退婚,便出来与我商议如何向皇上回禀。”
只听一声极轻的嗤笑,“是公子要退婚,怎的还和我商议起来?你若有法子在皇上面前说明原委,不触君怒,涟之悉听尊便。”
安堇暄被问得发愣,明明片刻之前还气势逼人,此时倒被帘内的轻缓女声问得语凝,越发没有脾气起来。那女子音中分明半分怒气也无,他却心烦意乱,问道:“你不恼?”
“为何要恼?公子志在四方,是件美事,涟之不愿强人所难。”话音将落,竹帘被掀起,从屋内走出一个女子。
经年后,安堇暄还在想那一眼。
就是那一眼。
楚涟之一身素白,圆领处着水绿和檀色的丝线绣了纹,可做工实在糙得很,看不出绣的是什么,大抵是几朵嫩蕊。人确实瘦弱,可弱的恰到好处,纤腰翩然,风吹裙动的时候都看不出身型,实在惹人怜。发上无饰,用木篦低低绾了,一双杏目微垂,鬓乌肤白,正轻提了裙摆走下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