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今是四处打听附近有无先生,奈何实在不是钟灵毓秀之地,除了落叶归根的归乡者,留不住人的。”明煦叹气,教育是百年大计,在他还没有规划好之前,还是先解决眼下的事物。“将打听夫子的消息放出去,有人来寻也说不定,这种事最急不得。”黛玉终于停笔安慰他,世道消息闭塞,稍远一些的要好些时候才会知道咸平缺良师,需要这份工作的秀才公们自然得费些时间来寻。明煦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是寻了由头跟黛玉说话。他们来咸平不久,开局有些艰难,黛玉也跟着忙碌费心。“我听她们说,杞县的郑主薄来见,可是为了通渠的事?”见他盯着自己有些出神,黛玉主动询问道。“杞县与我咸平相邻,若要从涡河引流,必要受影响,他来是与我商议渠水划分问题。”明煦也不隐瞒,将事情稍具体说了。“咸平河流本就少,临县还要争个一二。”黛玉蹙眉。“可不止流经咱们这儿,可不就得商量着来,隔壁那位王大人已算宽仁了。”明煦摸了摸妻子眉间褶皱,不以为意。“刘员外不是要捐资铺路?我去谈罢,我脸皮厚些,玉儿先不约刘太太,专心筹备书籍。”到底怜惜她辛苦,明煦敲定了接下来的安排。“好。”黛玉笑笑,他与明煦心灵相通,看得懂丈夫眼中的情绪,自然知晓最好的答复。忙碌时光阴犹如掌中细沙,流失飞快。等收到来自京中的年礼时,明煦才恍然发觉在咸平已经一年,当初初来乍到的各种忙碌忙事务也渐渐走向正轨,有条不紊的按着规划进行,明煦也渐渐抽出空闲来一点点矫正县府的边边角角,在律令之下提出细化各种规制,尽可能的将鸡毛蒜皮的杂事和纠纷出一个章程来运行。在县丞柳知无看来,这位少年老爷的行政风格大胆而创新,许是年轻人的缘故,甚至有点无知无畏,所幸有着与之匹配的能力手段,咸平也未留下太多前人的痕迹,是以虽然难免有些波澜,竟也称得上一切顺遂。看着咸平这一年发生的转变和未来可能有的建设,柳知无对这个少年县令无疑是钦佩和感激的,甚至已经考虑到这位气质能力非凡的年轻人三年任满离开,继任者坐享成果而生出不忿来。若是明煦知道了自己这位师爷的想法,大概会笑上一笑,自己这个县令做的还算得民心,无疑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忙碌了一整年,收到来自家人朋友的年礼,对明煦和黛玉来说,竟像是一种奖赏,各自写了信随回礼寄出,就开心的布置起在外的第一个春节来。两个人一起过年是一个新奇的体验,比起往年,人少了很多,却更显温馨,心也贴近。除夕夜谈和玩闹之后,明煦和黛玉作为主人,第二日又宴请同僚下属。饭桌酒席之上,黛玉坐在明煦身后看他,觉得灯火之下,明煦身上晕出的光晕有些晃眼,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来,她这些年也见了不少人,觉得没有人像明煦这样,印象中与之经历最相似的爹爹,也是全然不同的。公务之外,在公共场合明煦向来寡言少语,偶尔轻笑点头,只在频频推杯换盏之后,借着酒意倚在椅背上,有些懒散随意随着琴声以箸敲击节拍,才露出少年县令掩盖下属于世家子弟的疏狂来。最磨炼人的大概就是独掌一方,咸平虽小,却是明煦的开始,他的状态已然与京中两种模样。月上中天,酒宴散去,离府衙不远,两人索性步行回去。“方才宴上柳师爷说西肆老街上有家馄饨摊子,是祖传的手艺,左右明日无事,玉儿陪我一起转转?”凉风下,明煦的声音有些清淡,带着些微的酒意:“说起来也一年了,我还未与玉儿一同闲逛这咸平小巷。”“好。”黛玉拢了拢身上衣裳,笑道:“早先在京的时候,就晓得你偏爱这些巷中小食。我还纳闷你忍到现在才提,原是一直忍着呢。”“有多早先呢?”明煦随口道。黛玉眨了眨眼,笑道:“大约是当年上元?”明煦转身将黛玉微凉的手捉住,突然定下身来仔细瞧她,黛玉不解其意,微微疑问的偏过头,似在问怎么了。明煦轻笑,眸中倒映着天边星辰,分明瞧她,“今晚月色真美。”“嗯?”“没什么,日后很长,月色每天都很美。”……作者有话要说:之后就是起起落落,跌宕起伏走向大佬了。红楼的故事结束了,明煦和黛玉的故事还在继续,最终会从一个故事的主角成长为别的少年故事里出场时伴随着无数精彩履历的大佬配角,一如祖父明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