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跟人家喝茶,也不问问人家乐不乐意。”黛玉也觉得宝玉有些失礼。“这位姐姐不乐意么?”宝玉对着屏风问。这是什么话,明睐有些无奈,只得开口:“非是如此,是我家教甚严,循男女七岁不同席。”“姐姐这般不凡的人,竟也拿那些国贼禄鬼的庸言来约束自己么?既生做女儿家,何不自在些。”宝玉不解道。明睐一时间没接上他的回路,在想这人什么意思,他想说什么?明睐没接话,空气一时有些沉默。袭人显然已经习惯了宝玉这样,解释道:“明姑娘勿怪,宝玉他这人有些痴病,你若是听了他另一句就该明白了,他通常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明睐听了这句便笑了,“那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浊臭不成?”宝玉见她笑了,也笑。“我整日与姐姐妹妹们一处,自然是不臭的。”“明姐姐,这位是府上的宝二爷,惯回耍疯卖痴的,你不用理会他。”黛玉对着明睐说。明睐觉得不好再待下去了,男女需大防。便向黛玉提出离开,“我来的时候不小了,该回去了,玉儿送送我吧。”黛玉刚要应下,就听宝玉急道,“姐姐这便走了吗?何不多留一会儿?”“出来的久了,再晚母亲怕是要担心的。”明睐觉得这府上的宝二爷实在是没眼色,还是耐着心解释。宝玉见留不下人,遂说道,“那我送姐姐一盒胭脂吧,我自己调的,家里姐姐妹妹都有,也送明姐姐一盒。”明睐被他这话惊得说不出话来,却又觉得对方似乎没什么恶意,果然是有些痴病的。她真的觉得还是早点走,就拉了黛玉走到门外,道一声告辞便走了。屋里的宝玉还有些莫名,不明白这个明姐姐为何话还没说完就走了。屋里紫鹃见他呆着,笑道:“宝二爷得知道明姑娘是不能要你的胭脂的。”“这是为何,紫娟姐姐与我说说这缘故。”宝玉问他。“明姑娘不是家里的姑娘,不一样的,况她就要定亲了,自然不能收你的东西。”紫鹃如此解释。“竟是要定亲了!明姐姐难道不知道女孩子结了婚便从明珠变成鱼眼睛了吗?这世间怕是又少了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儿。”宝玉痛惜到。……如海病重跟在兰亭书院的日子比起来,此前在家闭门读书的日子真是规律枯燥多了,幸而他不是真的小孩子,应付的还算轻松,也没有什么反抗厌恶的情绪,无聊的时候还会主动学习。明煦觉得他要是像贾宝玉那般厌学,那大概会自厌而死的。即便是在才子遍地走的兰亭书院,明煦在适应了节奏之后,也颇为游刃有余。他之前怕时间长了,之前学的东西都给忘了,闲暇之余也会研究这个时候的数术和格物,觉得很是有趣,也很发达。再说君子六艺中剩下的礼,乐,射,御,书。明煦这几年受的称得上是贵族教育,文武兼修,骑马射箭早就学过了,礼,书更是从小浸淫其中,称不上精,在书院里却也不差了,如今少的不过是积累。不过这些东西都是锦上添花,对于书院的学生来说,他们大多还是更看重经义策论这些科考占重比较多的课程,学起来更加用功,要是想偶尔放松些,还有诗词呢,那个简单些。这么想也不错,毕竟人的精力有限,还是要更多的用在正途上。当然,那些须发已白,不动声色的先生们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熟悉了书院之后,明煦添了一个兴趣。书院有位讲赋的徐先生,这位徐先生七十多岁,仍然精神茂盛,上课时神采飞扬,讲到精彩处手舞足蹈,明煦听了他的课,觉得课堂渲染力很强,他的课少有人走神,着实可敬可爱。听说这位徐先生此前也是书院的学生,曾官居正二品,致仕后返回书院做先生,没课时就在院子里修书。徐先生有个爱好,他时常黄昏时候坐在院子门口弹琴,即便吃饭也是匆匆的兰亭书院学生从先生院门前经过,偶尔驻足,然后继续匆匆而去。书院遵从古训日落而息,并没有晚课,明煦每次吃了晚饭途径就站在那里听完先生弹了一曲又一曲。徐先生的琴,技巧,意境都是十分高明的,那是一种以世途多舛来修心养德的从容与宽和。让人听起来不觉莞尔,心头轻松。明煦听了很多次,觉得徐先生对他大概都有印象了,但是两人从来都是一个弹,一个听,互不干扰。这天明煦照常留下来听琴,他也不知道这个兴趣能保持多久,但是显然现在很喜欢。这次徐先生只弹了一曲就停了下来,把琴放在手边,问他:“我记得你这个小孩子时常来听我的琴,可是听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