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他再次看向徐绩。
徐绩笑问:“那我将所以银款都给他是为什么?”
廖增道:“明堂把诸家凑出来的银子都给了袁巍升,是在明面上支持陛下的意思,也是在明面上,支持叶镇抚使。”
话到了这,他不敢再说了。
徐绩道:“我又为什么让徐小鹿去了瑶县?”
廖增张了张嘴,还是没敢说。
徐绩道:“我既然问你,就是要考量你的思谋,你有话直说。”
廖增深吸一口气,俯身回答:“明堂让徐小鹿去瑶县,是让变局来的更快些,袁巍升虽然明白了明堂的意思,但他始终是叶镇抚使的人。”
“明堂没有点明让他做什么他也能自己悟到,悟到未必敢做,他不但要为自己前程考虑,也要为他的主子叶镇抚使考虑。”
“徐小鹿在瑶县这一闹就是连锁反应,像是被推倒的一串骨牌,就算袁巍升不闹,各地百姓也会自己闹起来。”
“闹大了之后,在蜀西南的这些世家豪门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只要敢反抗,那就不是不听话而是真的谋反。”
“所以这时候,叶镇抚使不想着急动手也必须着急动手了,该平叛平叛,该处置处置,这矛盾,就变成了叶镇抚使和那些世家的矛盾,不是蜀西南这些世家,是那些真正的一流世家。”
“明堂却能抽身事外,又给了陛下态度,又给了那些一流世家态度,如此一来,不管结局如何都与明堂无关。”
这话说的,廖增心惊胆颤。
他是真不想说,他怕自己说了徐相就容不得他了。
可是看起来,徐相好像也没有什么情绪上的起伏。
良久之后,徐绩轻叹一声。
“我在相位二十年哪有那么容易。”
他起身,一边走动一边说道:“要推行政令光靠百姓就行?没有那些一流世家点头答应,别说七成八成,四成五成也推行不下去。”
“在相位上,就是要权衡利弊。。。。。。我把银子都给了袁巍升,是支持陛下的决意,是支持叶无坷的忠直,但民变一定要有,有了民变,将来就能拔了袁巍升,也能拔了叶无坷。”
“将来有一天,陛下与天下世家的矛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这个调和的事终究还是落在我身上,陛下难道不知道?”
“既然落在我身上了,我又不是神仙怎么调和?说句话,两边都听?别说我徐绩没有这个本事,真仙下凡也没有这个本事。”
“所以我只能挖个坑,让袁巍升跳进去,袁巍升跳进去了叶无坷也就跟着进去了,将来陛下要退一步的时候怎么让那些一流世家觉得认可?只能是现在如日中天的叶镇抚使了。”
“我也希望陛下一直赢,陛下多赢一次,大宁的国运就多十年甚至百年,陛下一直赢,大宁的国运就真可能千秋万世。”
“可没有人能一直赢,万一陛下输了一次怎么办?擦屁股的人终究只能是我。。。。。。我不是想把自己撇干净,我是为了陛下将来能撇的干净。”
徐绩走到窗口,看着外边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叶无坷锋芒太露,现在他有陛下和军方的支持干什么事都势不可挡,我以前也从未想过,有谁能在时局之中获利这么大。。。。。。莫名其妙的,大宁就有了这么一个天选之人。”
“可他现在已经开始插手官员擢升之事,不敲打敲打,他会更肆无忌惮。。。。。。”
徐绩闭上眼睛,呼吸窗外的清凉空气。
“做宰相,哪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