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实话告诉朕,皇后的身子到底如何了?能不能治好?”许院判跪了下来,头磕在地上,“臣等无能,皇后娘娘已经是油尽灯枯了,最多……最多还能再撑上半个月。”康熙身子微微一晃,拳头捏得发白。跪在一边的两个宫女发出了微微的啜泣声。空旷的殿内突然响起了一道女声,是跪在旁边的露霜。她也不抬头,只是语气平静地讲述着。“姑娘她刚进宫时总盼着您多去看看她,您若是去了翊坤宫,姑娘两三天都带着笑模样。后来先皇后生了二阿哥,姑娘也盼着能有个孩子,一碗碗苦药汁子往肚子里灌。没想到您先是擒了鳌大人,逼着他死在狱中,又削了老爷的爵位,姑娘在宫里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郁结于心伤了身子,姑娘越发不爱说话。”露秋不妨露霜如此莽撞,竟然敢抱怨皇上,情急之下捂着露霜的嘴磕头求饶。康熙沉默,哑声让露秋放手,“你继续说。”露霜抬头直视着康熙,眼睛里满是愤恨怨怼。“后来先皇后去了,姑娘代理宫务,每天点灯熬油似地埋头理着宫务,拼着一口气不想输给先皇后。前年淑妃和嘉妃进了宫,明明皇上对着我们姑娘防贼似的不让接近太子,却没几天把太子交给了淑妃,又让嘉妃来分担姑娘手里的宫务处处给她添堵。好容易当了皇后,想在膝下养个孩子您也毫不留情地回绝了姑娘,叫姑娘病了一场,结果没好全姑娘就一心惦念着不能让年节有失丢了皇家的脸,撑着病体安排得处处周到。”说到这里,露霜的声音再也保持不了平静,哽咽着大哭。姑娘明明都咳得那么厉害,结果还想着这是她做了皇后第一年筹备年节,万一丢了脸,皇上肯定会对她失望,都病成那样了还惦记着皇上。康熙阖了阖眼,示意露秋把露霜带先去,“她担心皇后,难免御前失仪,你带她下去冷静一下再回来伺候皇后。”挥手让许院判也一并退下。他低头看向不知何时闭着眼睛流泪的皇后,声音涩然,“你醒了?”皇后睁开眼睛,嘴角还勾起了一抹笑,“是啊,臣妾醒了,皇上不必担心臣妾。”康熙被那抹笑意灼伤了眼,“是朕对不起你,好像对你太……凉薄了些。”“皇上对臣妾竟然也会愧疚吗?”钮祜禄氏落下笑意,讽刺回道。“你是鳌拜的义女,朕一开始就不该让你进宫,没有一个皇帝可以容得下一个结党营私的辅政大臣,对你朕有愧疚,但对鳌拜一党朕问心无愧。”钮祜禄氏眼神黯淡,她知道皇上与义父确实不能两全,可是她不甘心。“义父的事情便罢了,我和赫舍里在你身上也算是打了平手,谁都没得到你的偏爱。只是我不懂,你凭什么如此不信任我,一个孩子也不愿意让我养着,又为什么……为什么是舒穆禄氏得了你的……”康熙哑口无言,“不让你抚养太子一是你们彼此都不愿意,二是朕知道你不喜欢赫舍里。不让你养孩子是怕皇后养子威胁保成,即便你是真心只想养一个孩子,那你身后的钮祜禄氏呢?除了涉及保成朕都很信任你,让嘉妃协助你,也是觉得你身子弱,想叫她帮你分担一二。”“所以我是输给了赫舍里的儿子……”不管康熙的解释是真是假,总归这些解释让她释然许多。钮祜禄氏不愿意去追究,总算他还愿意在她快死的时候跟她解释,让她不至于带着一腔怨气去见赫舍里。康熙到底还是不愿意见皇后一副心灰意冷了无生趣的模样,斟酌着承诺,“等乌雅氏的孩子生下来就抱给你养,你好好养身子别放弃。”钮祜禄氏定定地看着他,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你这算不算在哄我?”康熙想到初进宫时她骄傲的样子心中酸涩,“算,朕记得你进宫的时候说过嘎鲁玳是最骄傲的鸟,是要人哄的,是朕忘了。”钮祜禄氏暗恨自己不争气,被他这么轻易哄一哄就不恨了。罢了,爱慕了他一辈子,临死前还能被他哄一哄也不必带着怨气走了。只是还是好不甘心别人可以轻而易举得到她求得无望的东西。下辈子她想寻一个对她心软一点的郎君,求不得的苦她真的收够了。“好啊,难得皇上哄臣妾,臣妾一定会保重身子,您放心。”皇后病重的消息传出宫后,钮祜禄府乱成一团。遏必隆夫人叫来侧福晋舒舒觉罗氏,也就是皇后的生母。“皇后娘娘如今病重,宫里传来的消息是不好了。老爷去后,府里都靠皇后在宫里撑着,法喀还小,为今之计只有借着皇后的面子把三丫头送进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