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归抬起头跟站在床的另一边的人对视一眼,苦涩却深情的微笑,让他觉得自己终究还不算可怜得无可救药。
※
葬礼当天,于归、颜殊、麦启贤、李初谨、叶煦,甚至连习阳都来了。
习阳的腿还没有彻底好,不过已经可以下地走动。
在他见到于归之后,从第一眼看到他看他的眼神开始,他就明白于归已经知道真相了。
然而最可怕的是,他发现于归竟然不怪他。在他看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怼和责备,反而是一种仿佛过尽千帆后的释然。
从前是他欠他多一点也好,如今是他欠他多一点也罢,都已经不重要了。他以一念之差做出的最冒险的一个决定,可以说是孤注一掷去赌他在于归心里份量的一个决定,却彻底将他们两个的关系推到了绝路上去,再无转圜的余地。
这一次,是真得应该放下了。
一场葬礼,便将过去也一同埋葬了罢。
※
从曼哈顿乘坐地铁去法拉盛,七号线,这条路线于归曾经坐过无数遍,却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让他印象深刻。
或许他从来都是紧紧张张、忙忙碌碌的。即便是在地铁上,大多数时间也都是在让自己抓紧看书或是补觉,根本无暇顾及到沿途的风景。
直到今天。
第一次,想让自己再好好感受一次这段路程的他,才终于发现原来这条地铁线在刚过曼哈顿的这一段竟然这么美。
曼岛和皇后区中间是由东河隔开了的,地铁从隧道过河之后,再行驶一站,就由地下转到了地上,站在列车前进方向的左侧,就正好能看到隔河相望的曼哈顿,那些林立而极富标志性的建筑,帝国大厦,克莱斯勒大厦,还有高盛总部等等……
正值黄昏,太阳悬在天边将落未落,染红了远处由高楼分割开来的曲折的天际线,余晖洒在河面上,粼粼的波光反射着阳光透出一种宛如金色系带又近乎透明的质感。
“真美。”
颜殊贴在他身后站着,手臂将他轻轻环住,跟他看着同样的方向低声感慨道。
于归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是啊,真美。
夕阳并不刺眼,却不防被那金色的光芒闪到了眼睛,一瞬间竟然泪流满面。
身后的人顿了一下后就将他搂得很紧,低下头在他耳边轻轻地落下三个字,于列车的轰鸣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于归脸上泪流更甚,却在几秒之后,情不自禁地让唇角扯出一个微弱的弧度。
无论如何,他很庆幸自己还能找到坚强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