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君,你怎么看?”
又有人说道,他用指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为了一个女人,能够做到如此地步,我看这秦王要不就是耽于美色的窝囊废,要不就是这里,不正常。”
“动不动就烹人,你觉得能是个正常人?”
“别忘了还有囚母之事,依我看,吕不韦之死八九不离十也是他下的黑手,我等只想拉吕不韦下马,没想到这小子直接下狠手,简直毫无人情,狠啊,真的狠毒啊。”
“咸阳酒肆说什么你就跟着唱什么,关注着风言风语,吕不韦的死,倒也没必要全往秦王身上扣,没准就是从高头大马上面跌下来了,心有不甘,他郁郁而终呢?”
“你在讲你屁的笑话!我呸,吕不韦,何等的阔达人物?怎么会郁郁而终,倒是秦王的手段使出来的,还记得当初华阳太后说过的话吗,执拗太深,野心过甚,桀骜难驯,这秦王心性本就是个扭的。”
“苦难纵使能够磨练一个人,可也会消磨一个人,先王在hd为质时,十余年的屈辱生涯,导致他积郁于心,就只是吃过一次败仗,就卧床不起,现在秦王也是在hd为质,性子怕是也是,历任两代秦王啊,我看是磋磨个干净!难为啊!”
芈启冷冷道:“你们都闭嘴。”
吵吵闹闹不休的众宗亲立马哑口无声,窗外北风还在凄厉的吹刮,暮政乱风已经席卷而起。
他们其实打心里也不愿秦国祸乱起来。
芈启粗犷的眉头微微一压,拍了拍身上的烟熏味,起了身:“你们不是想知道,秦王疯不疯吗?”
众宗亲:“是”
“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们惊愕:“这,这怎么试?”
“现在秦王烹尽天下觐见之士,茶馆酒肆疯谈秦王烹肉之举,囚母之恶,甚至嫪毐乱国,郑国疲秦种种大事,可你们可别忘了,这些是什么导致的,要不是嫪毐蛊惑太后杀子,秦王能够囚母?要不是秦王开放秦国官门,郑国能够疲秦?就因为这些外人才搅得秦国不得安生,我们何不以此攻讦,就说现在秦国上下还蛰伏着外来的间人,借此机会,我们秦国老氏族前去除内镶外?”
芈启将烈酒一饮而尽,“现在的秦王,孤家寡人一个,动点脑子想想,凡是做什么事还不是得靠我们这些宗亲?他要是没疯魔了,他会乖乖听话的。”
众宗亲秒懂,又迟疑道:“除内镶外,铲除异己固然是好,可依照秦王那秉性,他要是不乖乖听话呢?”
芈启负手靠近窗扉,掐断探入窗扉里的寒梅,“宁肯相信外人,都不肯相信亲眷,这样的秦王,今日敢杀仲父明日就能杀我们。”
他猛地推开窗扉,狂风倒灌而入,“只有听话的才有资格做秦王,你们说是吗?”
“公子非,信已经送出去了,你说那昌平君能上套吗?”
暖阁内,姬丹闻着前面孤萧的背影,言辞间已经带了几分焦急,“他真的能说动秦王发出除奸令,再到你说的,最后导致整个秦国朝堂互相猜忌,狗咬狗,都变成瞎子聋子瘸子?”
韩非正在吹埙,呜呜咽咽,轻灵又高雅,合着窗外刮吹的北风,超高的技艺本该应得满堂喝茶,可姬丹十分的不耐。
他忍不住,实在忍不住,在秦国为质这几年,先不说在燕国的势力被绞杀,就说在昔日落难野种的手下苟且偷生,还被用个女人羞辱在脚下。
这份气。
他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他忍不了,实在忍受不了。
他现在就恨不得冲到秦王宫去把秦王做成人彘,每日看他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快意。
姬丹脸色阴沉扭曲:“韩非!”
韩非放下埙,用布巾仔细擦拭,边擦边道:“昌平君,可不是普通的秦国宗亲,他的背后站着楚国王室,站着,扎根,根在秦国盘恒错节的百年外戚势力,加上华阳太后还在后宫安然无恙的存在,秦王想必也相当明白这一点。秦王已经,在混乱强大的权利缝隙里求生了,将吕不韦这座大山挪开后,还会有宗亲这把架在他脖子上的铡刀,除奸之事,为了活下去,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好啊,好好好!”
姬丹的眉毛在脸上跳舞,迫不及待接道:“只要除奸令一下,在秦国驻扎的各位贤才,因为猜忌和谣言纷纷寒了心,届时在按照你说的,本公子以高官厚禄引诱之,秦国这些个铜墙壁垒,还不得分崩离析成一杯散沙,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