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慧惊惶初定,明镜对她说:“我们不知何时能回来,若你实在拿不定主意,也可问问容檀越。”
明镜认可朝华是净尘师太的半个弟子,寺中通俗务的女尼本就不多,圆慧又还没历练出来,只能先问朝华。
朝华点头:“师父们放心,等师父们回来了,我再走。”
官差客客气气将几位女尼请出寺,朝华看着她们坐上马车,又让管事陪着走一趟。
“你再吩咐人去庆余堂告诉掌柜。”掌柜的自然会去各个捐药的人家报信。
圆慧二十出头,从未主持过寺中大事,这会儿看见人心惶惶又满寺狼藉的模样,问朝华:“今日还怎么舍药?”
太师父走了,两位师父和师姐们又被官差带走,师父虽吩咐舍药继续,但哪有人来,还是先紧关寺门为好。
“先看看刚才有没有人受伤,受伤的到房中歇息,没受伤的将殿前收拾干净,圆慧师父虽不
能讲经,但能念经。”
很快大殿内外收拾干净,圆慧坐到殿中蒲团上,手执木槌敲响木鱼。
“笃”声一响,张口念经,第一句时还有滞涩,越念越顺畅。
寺中的女尼们都是念惯了经文的,诵经声越来越响。信众们先还踌躇,看这样子也都恢复坐序,慢慢就又有人到寺门前来领筹码。
方才的事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看热闹的人四散开去,还有人说:“尼姑们都还在念经呢,必没大事。”
朝华有意大开寺门让诵经声传出去,等看热闹的人都散了,她才回到后院禅房。
甘棠捧着铜盆,青檀捧上茶水,几个丫头全都满面忧色:“姑娘快坐会儿罢,也不知道明镜师父她们会怎么样。”
衙门岂是好进的,一样是出家人,尼姑却比和尚好欺负得多,要不然姑娘也不会站到师父们身边去。
“放心,咱们能办的都已经办了。”
家里的管事出了面,该告知的也都告知了。父亲虽没官身,大伯二伯还在为官,她再伸手恐被人说以势压人。
有名册有药单,再加上庆余堂掌柜为证,余杭县令不会囫囵断案。
朝华低头吹茶,缓缓啜上一口。
四月初八刚过,山间的风就一阵比一阵暖和起来,禅房窗户虚掩着,倏地被暖风吹得大开。
山璧密枝间的观阁楼宇内,一个身着道袍,头戴黄冠的女道站在栏边俯视荐福寺。
看见有人闹事,栏杆边另一个花白了头发的老坤道语气恭顺的问女黄冠:“要不要派人下去,收拾干净?”
女黄冠脸色不变:“派个人去看看。”
净尘才刚走就有人上门闹事,不是为了讹钱,是想将她那几个女弟子拘到牢中去而已。
就算女尼们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招不出来,为了逼她出手,那几个女尼也是要吃些苦头的。
只是片刻,荐福寺女尼们的诵经声就随风传进了紫宸观。
老坤道很快上来报信:“容家女出面作保,派车跟去,又……”
“又什么?”
“又往城中送信,给荐福寺捐过药的人家不出半个时辰也就得着信了,咱们还要不要派人?”
由乡绅官宦之家出面,比主子出面更方便。
“派人跟去看着。”她知道容家有个疯了多年的主母,净尘最擅治的就是百邪颠狂。
女黄冠侧过身,山风吹拂她鬓边银丝,她面向屋内问道:“她就是那个护你上船的容家女?”
男人坐在张竹制轮椅上,半身没在阴影中,他并没把容朝华会使针的事告诉任何人。
女黄冠看他不答:“宫中给你选妻,这个女孩如何?”
“她母亲是疯妇,她不会入选。”男人说完,催动竹滚轮向前,没在阴影中的半身渐渐显露出来。
高鼻深目,细看之下,目色隐隐含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