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茗仔细想了想,恍然。
她突然朝顾青欠身致了一礼,“户部刚提出折银税法时,曾得雍王殿下仗义执言,我那时不在朝中,未能致谢。这些年政务繁忙,与殿下难得一叙。顾小姐他日见到殿下,请代我转达谢意。”
顾青心中微讶,她从没想到凤泽与户部竟有这样的渊源,她对夏茗道:“折银税法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侍郎当年为推进新法,在剑南一待就是五年,亲身试行,实在令我敬佩。”
夏茗摇摇头,“新法尚有许多不足之处,若想完善,至少还要耗费五十年之功。”
顾青笑道:“愚公移山,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侍郎大可宽心。”
“此处非官衙,你叫我夏茗便罢。”
两人寒暄了几句,夏茗本是沉默寡言之人,见顾青对近年来户部的举措如数家珍,惊讶之余便与她多聊了一会儿。
旁人原想与夏茗交好,此时竟然半点插不上话,只得眼睁睁看这二人聊得越发投机。
不久,有徐府的婢女过来请众人移步正厅观礼。
顾青见夏茗挺着个大肚子,身边只带了一名侍女,便有意放缓脚步,与她同行。
她们刚到正厅附近,就听前方一阵喧哗。
一名年轻女子被几个婆子推搡着从正厅出来。她身单体薄,被婆子们抓住全无反抗之力,只在嘴里厉声说着什么。
徐家少夫人出现在正厅门边,她向婆子们吩咐了几句,那女子就被她们迅速带走。
众宾客远远看到这一幕,有眼尖之人轻呼一声:“那不是林……”
她忽然想起这是在何处,左右望了望,默默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宾客中自然不只她一人看清了那女子的模样,顾青微微一怔,若没看错,那女子分明就是古安寺内与凤泽相见之人。
顾青打听过她的底细,林秀嘉,前任副相林素之女。
林素原是皇帝在皇子时期的伴读,皇帝登基后,他深得重用。
后来他因侵占良田获罪,又被查出卖官鬻爵一事,皇帝将他下狱审查,没过几日,林素就在狱中自尽身亡。
林家全族被削为平民,林秀嘉作为林素唯一的女儿,自请前往古安寺寄居清修。
正月十五的元宵灯会上,正是因为她,凤泽才与隋有贤起了争端,拧断了隋有贤一条胳膊。
这等风流韵事很容易被人查个底朝天,所以才有了数日前顾青的古安山一行。
顾青对这姑娘本已没了兴趣,却没想到今日会在徐府撞上。
她轻声向白桃交待了几句,白桃悄悄退下。
观礼完毕,顾青借口要去更衣,离开正厅。
转过几条小径,就见白桃疾步而来。
“小姐,”白桃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她被婆子关进了一处庵堂,说是她弄坏了给孩子祈福的《药师经》,要她重抄一遍才放她出来。”
顾青拧眉。
若林秀嘉当真弄坏了经文,徐少夫人此举并不为过,但林秀嘉为何会来到徐府?她的父亲死于非命,徐承志又顶了她父亲的相位,两家人不说结仇,起码也会互不往来。
这林秀嘉不安生待在古安山上,偏偏在徐府大办喜事的日子出现,难道是成心想给徐府添堵吗?而徐少夫人将前任副相的女儿私自扣押在府中,这事要是传了出去,恐怕也不会那么好听。
顾青暗自揣测,对白桃道:“你回那边盯着,如果发现什么异样,立刻回来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