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大了,也担得起责任了。”他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正思索着从哪儿说起,但最终只是喘着气叮嘱:“要照顾好你母亲和弟弟。“太子惶恐地唤了声:“父皇……”“你回去吧,我和你母亲还有话说。”萎靡的帝王摆摆手,看向一旁站着的皇后。皇后冷着脸,语气刻薄:“有什么话,当着你儿子的面就说不得?”他一如既往地原谅着妻子的冒犯,温柔地叹道:“我已经没时间了。”“你总是这样……”皇后最终还是走上前去,握住了自己丈夫的手。太子走出殿门,殿内的低语细碎传出,模糊不清。一种复杂难言的心情在他心中升起,直到殿内安静了下来,直到皇后走到他面前,那时天色已经半褪黑纱,皇后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你父皇已经去了。”仿佛停下来的时间再次走动,皇宫又是有条不紊的一天,在皇后的协助下,太子开始接手他父亲的权力。巍峨的宫门下,坠着华丽的宫灯。灯中的烛火已快燃尽,跳动着越来越暗。其中一盏宫灯,在长夜里提前燃尽,被夜色模糊成昏暗不清的暗红。天牢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武逡副使担忧地朝那方望去,但是自然什么都看不到。距离逃狱已经过去了很久,他一得知骚乱便前往皇宫传递消息,谁知意外地被拦在皇宫外。今夜谁也不能进出皇宫,站在宫墙上的侍卫抱歉地告知他。这是副使有史以来第一次被拦住,他预感到皇宫内或许也有大事发生,然而那是他插不了手的地方,无论发生了任何好事、坏事。每隔半时辰,都有快步跑来的下属向他告知天牢那边的最新消息,他得知,二皇子和秦相的女儿已经被擒住,但碍于二皇子的身份,即使擒住了,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尤其二皇子还受了伤。要站到什么时候呢?副使站到现在,宫门值班的侍卫都已换了两轮,有起得特别早准备上朝的官员也已来到宫门外等候,走到他边上打听:“宫门怎么还没开?”夜晚的寒意逐渐顺着盔甲侵入躯体,让他开始怀念大营内的篝火。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急急靠近宫门口,与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声,又迅速离开。宫门缓缓打开,一切终于恢复了正常。副使抖擞出身体上沾惹的寒冷,快步走进。而那些准备入宫上朝的官员,则依旧被侍卫挡在皇宫之外。天色一点点亮起,从天边,逐渐扩散到地面。弥漫的薄雾也随之显形,带着水汽试图从任何门窗侵入温暖的室内。秦思语将窗推开一半,在袭来的雾气中停下之后的动作,叹一口气,回到床边。她如何也是睡不着的,可是,除了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她既离不开,也只能将自己的生死留给未知的命运。于是,她又脱下刚穿上的鞋,准备躺回床上。一双绣鞋已经很脏,很破了,正如她身上的衣衫。她如果还在相府,是想也不会想自己会像如今这般的。可是,她再也回不去。那一阵沉默,那个含糊的背影,秦思语总是忍不住回忆,也忍不住伤心。不过,还是有值得一笑的事情。秦思语想,武约没有事,真是太好了。当他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时,她本来真的以为他已经停止呼吸了。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几句含糊不清的话。紧接着,隔壁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串脚步声进入隔壁的房间内。是大夫来了。秦思语顾不上胡思乱想,起身来到隔壁。虽然名义上是逃犯,武约的身份摆在哪里,就没受到一点逃犯的待遇,甚至还有京城颇负盛名的严大夫替他查看腿伤。本来该去请太医的,派去的人一连敲了好几个太医的家门,都说进宫去了,未免耽搁时间,只好找了严大夫过来。严大夫解开武约腿上的绷带,重新上过药后,赞扬了几句军医的包扎手法。之后便与边上照顾武约的人细细说了些注意事项。秦思语也侧耳听着。武约正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模糊间瞧见秦思语,便说了声:“你陪我说说话。”屋内的人停下动作,武约继续轻声重复道:“你陪我说说话。”虚弱的声音软绵绵,似乎撒娇般的呓语。所有的人都听清了。无须多言,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是对谁说的,于是自觉地走出去,只留下秦思语在武约边上。“说什么呢?”秦思语靠着床坐下。武约却不说话了,突然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摸索着握住秦思语的手。秦思语一惊,就算是一个穿越人士,这动作对她来说也太过亲密了,但她犹豫须臾,反而握紧了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