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怎么会要让她替自己守灵?赵晏清下意识是觉得事情蹊跷,不符合常理,可又大概能理解太子的用意,是一种出于对兄弟的爱护吧。怜兄弟未有子嗣就离世了。毕竟两人有着赐婚的旨意。至于让齐王守灵。赵晏清眸光在闪烁间微幽,这只是一个施威的手段罢了。守灵一事,是赵晏清在离宫前,太子才告知的。赵晏清神色平静地领命,等太子越过自己才慢慢转身,看着他拾阶而下。已过了正午时分,太阳微微偏西,光正好照在太子过肩的那四爪金龙上。金龙头角嶙峋,龙目大睁,狰狞不可侵。赵晏清闭了闭眼,太子刚才微抬下巴,睥睨间带着凌厉的眼神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在他还是睿王的时候就总听这嫡亲的哥哥说,陈贵妃母子心存有异,决计不是面上那样简单。他总觉得是兄长立于高位,疑心过重。直到魂归齐王身上,记忆里都是齐王的谋划,如何在他身边埋了死士,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将他毙命于战场。他才确认所言非虚。而更可怕的是,这样一件事,不动声色谋划多年,才在战场上找到最不引人怀疑的时机下手。神不知鬼不觉。赵晏清不得不佩服齐王的忍功。也正因为齐王存了异心,杀死了自己,如今他才更不清楚该如何自处。要保住现在的自己,就得再继续和太子周旋,错一步,怕真要去阎罗殿报道了。赵晏清想得直皱眉,太阳穴都在隐隐作疼。再睁开眼,太子的身影已经不见,一位还算熟悉的内侍正喘着气朝他奔来。“齐王殿下。”内侍停在三步之外,朝他行礼。赵晏清颔首:“苗公公。”“殿下。”苗公公脸上当即就笑开花,殷殷地说,“娘娘知道您进宫来了,差奴婢来看看您。”这位苗公公正是齐王生母陈贵妃的心腹。赵晏清成了齐王后回京,进宫见了陈贵妃一回,这对母子每年几乎就见那么一两面,在齐王心里,对陈贵妃这生母的感情也十分复杂。赵晏清虽然未能有齐王的所有记忆,最清晰的就只得布局杀人那部份,但还是能品到齐王心里对陈贵妃的抵触。那种抵触都化作本能一样,提到陈贵妃第一反应是厌烦,就跟齐王练就的,人前总能笑得温润无害本领一样。母子间的关系算不得融洽。苗公公见赵晏清一时没说话,笑里就带了几分小心翼翼,轻声唤道:“殿下?”赵晏清这才抬着眼皮淡淡地笑:“劳烦娘娘记挂了。”“嗳,奴婢会原话转告娘娘的。娘娘还请殿下您注重身体,要按时服药,莫要太劳累了。”苗公公再度灿烂地笑,说完便弯着腰行礼告退。赵晏清抬了步子要先离开,苗公公突然又疾行到跟前,压低了声说:“殿下,您一定要理解娘娘的苦心。那么些年,娘娘受的苦都憋在心里头,若不是为了保全,娘娘如何忍心。而且娘娘从没想过逼迫您做什么,只一心想着殿下您平平安安。”赵晏清却脚下未停,没有再理会。苗公公看着他笔挺的身姿远去,还能看到他时不时抵拳低咳两声,眼里都是忧色。殿下怎么又咳嗽了。赵晏清从西华门出了宫,上车前侍卫永湛听他仍是低刻,不由得皱眉说:“殿下怎么从睿王府出来就一直咳嗽不止。”赵晏清摆摆手,示意不紧,催促道:“走吧。晚些还要再到睿王府去。”永湛眉头皱得更紧了,不是祭拜过了吗?应该明天才会要再与文武百官一同到睿王府才对吧。赵宴清这头才离了宫,后脚就有人给太子禀报。“陈贵妃派人去见了齐王,只是嘱咐了两句要齐王注意身体。”太子面无表情听着,没有应声。他身边的内侍见侍卫还傻站着,忙挥手让人先下去。自打睿王去世,齐王回京,太子心里就一直不好。偏这东宫当差的,越是厉害时候越是没机灵劲。内侍心里骂着都是些木头,去端了茶奉给太子。太子也没伸手接,只是下巴一抬,示意放在桌案上。案上还有道翻看了一半的折子,上面用馆阁体工整写着生辰八字,对应的名字——谢氏女初芙与睿王名讳赵晏清。谢初芙得到晚上到睿王府的消息时正喂着元宝。带消息回来的陆大老爷还穿着官服,跟她一块儿蹲在水池边,捏了只虾往元宝嘴里送。“太子殿下以你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为由,跟陛下说让我也一同到睿王府,免得你害怕。”倒是好理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去给未婚夫守灵,当然是害怕的。何况这姑娘身份又是烈士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