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让她这样子嫁进东宫,得闹出多少笑话?说不准还会发生奴大欺主的事。宫廷最重规矩,闹出笑话万万不可,受到委屈更是万万不行。
是以,觅瑜必须要在嫁进东宫前学会管家,并且是管一个大家。
幸而在那之前,她的爹娘以为她要嫁进汝南郡王府当郡王妃,同样需要管家,已经开始慢慢教她。
太子妃虽然比郡王妃高出几个等级,但本质是一样的,不过是多学点手腕、多积累点心思。
问题在于,这些手腕和心思祝晴都不会,她管了赵府二十来年,遇到的最大麻烦也就一宗玉台失窃案,还是赵得援自己破的案。
东宫要怎么管,该怎么管,祝晴两眼一抹黑,根本无从教导女儿。
最后还是皇后帮了忙,把长春殿的掌殿典司派去教导觅瑜,教了两个多月,终于使她稍微有了点底,不再茫然懵懂、一窍不通。
当觅瑜用典司教导的说辞询问二女时,心里不禁对皇后升起了浓浓的感激之情,想着,她是积了多少德,才能遇见这样一位贴心关怀的婆母?
而当盛瞻和在旁边时不时地出声,看似询问二女,实则补全她话中的错漏时,她更是深深后悔当日的逃婚之举,暗骂自己不知好歹,险些错过这样一门完满的亲事。
她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想要逃婚,她与太子素昧平生又如何?难道她这次逃了,下次就能嫁给相熟的人吗?就算相熟,也未必能成为良配。她凭什么以为太子不会成为她的良配?
幸好,她没有逃成;幸好,太子宽怀大度,不予计较。从今往后,她一定要悉心侍奉太子,努力治好他的病,不让他后悔娶了她。
见过掌殿典司之后,盛瞻和又让宫里的几位主要内臣进来拜见。觅瑜一一受了他们的礼,并命青黛慕荷发下打赏。
至于外臣,听盛瞻和的意思,是要过半个月,等他们新婚的阶段过去了,再让她见。
这也是正常的,外臣为东宫辅臣,需要有一场正式的见面仪式,正如皇亲国戚,要等到一个月后的宫宴上才能得见。
盛瞻和还让自己的护卫进来拜见了她,介绍道:“这是朱草、朱湛两兄弟,他们日常跟随在我的左右。这是酂白、云峰,酂白你之前已经见过,云峰和他一样,同领暗卫之职。”
觅瑜尚来不及为他如此直白地把暗卫暴露给她感到惊讶,目光就先定格在了云峰身上,觉得对方颇为眼熟,思量了半晌,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不是奇王身边的护卫吗!
一年半前,奇王在清白观养伤时,觅瑜曾有幸遇见过一次对方的护卫。
那是一个下午,她在房中翻阅医书,苦恼于久治不愈的奇王伤势,偶然瞥见一方颇有疗效的古法,便想在他身上试一试。
她去往奇王的居所,不小心在长廊拐角处撞上了一个人,先是低呼一声,等看清是个不认识的陌生男子后,立即变成了惊呼:“你是谁?!”
来人穿着一袭劲装,觅瑜只在自家兄长身上看到过类似的打扮,且不尽相同,她哥哥的要华丽些,面前人则低调不少,不引人注目。
看见她,来人脸上闪过一瞬惊诧,正欲开口,奇王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房门处,前者当即下跪行礼:“属下无能,惊扰了王爷,请王爷治罪。”
奇王皱眉,低声斥责:“我不是让你不要在外面乱晃吗,快退下!”
“是,属下告退。”
陌生男子以恭谨十足的姿态离开,并于眨眼间不见踪迹,惊到了一旁的觅瑜:“他是你的属下?”
这话问得有些不太合宜,不仅没有尊称,奇王也不是她能询问的身份,方才之人更是明明白白地自称了“属下”,她根本不需要问。
但在近一个月的相处里,她与奇王越发熟稔,胆子也大了起来,又经过之前那么一吓,便无暇思虑那么多,想什么说什么了。
奇王也没有在意她的不敬,笑了笑,道:“算是吧。你怎么来了?”
“哦,我是想……”觅瑜道出来意。
话毕,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意识到对方好端端地站在她跟前,而就在上午,他还在她的搀扶下艰难地走完了一段路。
“殿下,”她含着几分惊喜、几分茫然道,“您的腿伤好了?”
盛隆和一愣,对上她的目光。
片刻后,他忽地皱起了眉,道:“本王……本王也不知这腿伤好了没,方才是听到你在外面惊呼,生怕你遇上什么不测,才赶着出来。”
“现下——嘶……本王的腿有些疼,你快过来看看,是不是伤口裂了。”
觅瑜不疑有他,赶紧搀扶着奇王进屋休息,中途还贴心地让他靠着自己,避免使力。
不过奇王大约是觉得身为一名男子汉,倚着一个小丫头有些丢份,硬是走完了全程,没有把身体的重量托付给她。
进屋后,觅瑜让奇王在桌边坐好,小心地卷起他的裤腿,解开绷带,查看他的伤口,发觉没有开裂后犹不放心,伸手按捏几下,寻找是否有筋骨断裂之处。
一般人当然不会因为走几步路就伤成这样,但谁让他是奇王呢,金尊玉贵的王爷、太子殿下,她当然要报以十万分的小心。
他在她的照料下久治不愈,已经足够让她感到郁闷了,绝不能再因为她的大惊小怪而伤势加深,从救命之恩变成害人之仇,那可大大惹人笑话。
还好,除了在她触碰时,奇王的腿部有些僵硬之外,别的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