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半个多月,还不见人影,风珉心中存着想看她这一手推演到底有几分准确的念头。要是不准,就干脆改走水路好了。既然公子爷做了决定,护卫们也没有反对的理由。收了两只兔子、一只野鸡回来的两个护卫一回到队伍里,他们就开始前进,准备中午在驿站休息。十多里路程,他们轻车简从,速度很快,赶在中午之前就抵达了目的地。大齐的驿站有两个职能,一是给官员去外地赴任的途中落脚,二是边关军情跟旧京奏章送往京城的路途中,给信使更换补给、马匹用的,寻常过路客商跟普通百姓都不能进去。风珉一行人,绝对不算上面二者的任何一种。但他爹是忠勇侯,光凭这个封号,忠勇侯府的印信一出,谁敢不让他进去?就这样,一行人顺利地进入了驿站,管理驿站的官员还亲自相迎。只不过刚把马解下来交给驿站的民夫去打理,众人就听见天边滚过一阵惊雷,随即狂风大作,乌云迅速朝着方圆数十里聚拢。除了陈松意,所有人都呆愣地站在屋檐下,眼睁睁地看着前一刻还风和日丽的天气瞬间变了,转眼就有雨点密集地砸下来,溅起路上的尘土。密集的雨幕将天地连在一起,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洗得褪了颜色。那接待他们的驿站官员回过神来,带着几分庆幸地道:“幸好小侯爷先一步到了,不然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就要被淋一遭了。”他说着,却发现自己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包括风珉在内,一行人都在看着预言过午后要下雨的陈松意,护卫们看她的眼神中更是带上了一层敬畏。这种观天象的本事,要么是钦天监的官员才有,要么是护国寺的明远大师才懂。再不然就得是传说中在战场上特别厉害的军师,可以利用天象来左右战局——这样的人物,他们大齐的战神厉王身边都不一定有。而那些人是什么年纪,程家小姐才什么年纪?她就这样风轻云淡地断准了,看着雨落下来,脸上也没有什么得意神色,只带着身边的小丫鬟就转身进去了。风珉站在原地,仍旧没有从陈松意所展现的推演之准中回过神来。只听见自己带出来的护卫低语道:“程家小姐说午后会下雨,这刚过午时雨就下来了,这也太神了……”“是啊,这也太准了……钦天监的老头子不过也就这样了吧。”“不知她断其他的事情怎么样,之前我听小莲说,程姑娘给她看过相,断过她的命——好像那天程姑娘也给小侯爷看过?”“对对对,我听到了!”“那天我也听到了!程姑娘说小侯爷以后会在沙场上建功立业,成为大将军!”风珉脸上微微刺痛,转头发现是自家护卫的目光聚拢了过来。这下换成他在被他们用那种带着敬畏的眼神看了。风珉俊脸一抽,人生还是第一次有了被人看得不习惯的感觉。他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护卫们就将目光收了回去。风珉:“……”他们开始聚在一起商量:“程姑娘是高人,你们说要是去找她给我断一断,她肯不肯?”“我也想,不如待会我先去试试。”“什么你先?我年纪最大,当然是我先!”在他们七嘴八舌,为着谁先谁后去找陈松意断自家命数,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些指点而吵起来的时候,风珉终于断喝了一声:“够了!”
几个护卫霎时间噤若寒蝉。风珉提着手中那个一路上不离身的布包瞪了他们一眼,转身跨过门槛,进了大堂,“都进来,别在门口挡着道。”“是……”护卫们先是蔫了蔫,随后想起公子爷又没说不许,于是又振奋起来,跟在后面进了大堂。风餐露宿半个月,现在能待在屋檐下避雨,所有人都觉得很好。而且等明日雨停才出发,今天还能睡个好觉,更是完全没有人抱怨。这座驿站是两层的结构,一楼大堂打尖吃饭,二楼是房间,让路过的官员跟信使可以入住。驿站的房间宽松,做事的人手也多,给京中来的贵人安排得很是妥帖。在风珉的干涉下,护卫们终究还是没有一窝蜂的全涌过去,让陈松意给他们看命数。于是在房间里洗漱用膳之后,陈松意就在床铺上打坐,让凝聚起来的真气运行。运行完一个大周天,她睁开眼睛,感到经脉比起刚开始的时候已经疏通了很多。按照她的估计,在去到江南之前就能够大致疏通完手部的经络,勉强达到天地间风狂雨骤,驿站大堂空旷得只能听见雨的回声。少女踩着雨声来到了他面前。两人一坐一立,目光相对了片刻,然后,陈松意把手中的信递给了他。风珉垂目,见到上面优美娟秀的字迹写着“谢长卿收”四个字,忍不住喃喃地道:“难道你除了会推演命数,还会读心?”——否则怎么他才在这里想着给长卿写信,她就拿着信过来了?“我不会读心。”陈松意把信放在了他手边,人则走到了旁边的空位上坐下。雨落下来之后,天上的雷声变得更加响亮了,电蛇撕破长空,不时将灰暗的世界映亮。驿站中的官员怕怠慢了贵客,让人点亮了油灯,亲自送了一盏到他们这边来。少女的脸被油灯的光芒映亮,在这个灰暗褪色的世界里犹如一角暖色的画。她静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