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谢骥的病便好了。苏吟穿了身颜色素雅的袄裙,披上一件雪色斗篷掩住孕肚,和谢骥一起出门。
许多孩子家中交不起束脩,年后偶然间得知苏吟习字,便每日早早地在河边等着两人过来。苏吟也从起初的每日在村子里闲逛变成带着书去河边教孩子们念书。
谢骥盘腿坐在不远处的野花丛里,一面守着苏吟,一面编着花环。
苏吟总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瞧,可每每抬头四顾却未发现任何异样,只好归结于自己孕中多思多疑。
她不能久坐,教了半个时辰便合上了书。
谢骥见她停下,立时便拎着花环过来,小的那几个分给了女孩子们,最漂亮的那个则递给了苏吟。
苏吟抿了抿唇,伸手接过,却又在下一瞬感觉到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可待她再度抬头细细扫视四周,仍未发现有什么不对。
恰在此时,有个小姑娘扯了扯她的袖子,脆声开口:“姐姐,今日是正月十五,夜里镇上有灯会,很漂亮,你会去看吗?”
方才那阵强烈的被人窥伺的直觉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两月从附近村子过来偷瞧她的男人不在少数,但有谢骥在侧,苏吟无需担心什么,便不再多想,摇头道:“不去了罢,人太多了,我不喜热闹。”
但肚里这个顽皮的孩儿半点都见不得她这娘亲闷在屋子里久坐,苏吟只好在用过晚膳后戴上轻纱帷帽出门逛街市。
镇上的人太多,灯市又不像京城的华街一般有官兵守着,谢骥怕极了苏吟出事,全程紧紧跟在她身侧,一双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根本无心去赏什么破灯笼。
此刻在街上走着,孩儿便乖乖巧巧呆在肚子里。苏吟不禁偏头瞧了眼谢骥,眸光微动。
宁氏出君子,谢氏出武将。孩子这样淘气喜动,倒真有些像谢家的骨肉。
谢骥突然对上她清凌凌的眸光,霎时呼吸一滞,愣愣瞧着她。
苏吟瞬间回神,将脑袋转了回去。
谢骥却不愿放过她,在身侧轻声问道:“为何忽然瞧我?”
苏吟一默,信口胡诌:“无事,我只是突然忆起你已行冠礼,却不知谢氏族老为你取了什么字。”
谢骥听罢弯了弯唇,握住她的手,以食指为笔,在她小巧柔软的掌中一笔一划写了两个字:“明熠。”
苏吟怔了怔。
明熠,明昭。也太巧了些。
不过世上只有她最亲近的几人才知晓她的小字,谢家族老自然不知,否则定不会为谢骥取一个与他前妻小字这般像的表字。
谢骥曾是苏吟的夫君,自然知道她小字是“明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