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见……我不见!”张正辉激动地愤怒挣脱,镣铐哗啦哗啦频频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不能让我儿子看到我这样!不能!不能!”
审讯室满是张正辉的吼叫声。
“不能?早干什么去了!”黎野一拍桌子,愤怒地回击,“你至少还有儿子可见,被你处理的那些尸体,他们是父亲、也是儿子,他们连和家人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他们连说话的权利都被剥夺了!他们连最后为自己申诉的证据都毁掉了!他们找谁喊不能!”
“让你儿子好好看看你!看看他有一个什么样的爸!”
“别,不要,我求你了!我不见,我不见……”张正辉的声音渐渐嘶哑,毫无生机。眼底狂吼的泪水铺在滚圆的脸上,手上的表盘早被他磕碎了。
“你以为你扛着不说就没事吗?帮人毁尸,参与器官贩卖,你早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还有5分钟,交代不交代,你自己决定。”黎野看了看表。
突然之间横在张正辉面前的仿佛是一块来自血亲之间名为羞愧的倒计时。而这块倒计时是自己多年来亲手埋下的隐患。
“我……我。”张正辉抬头看着黎野,咬了咬牙,“天意啊!”
半晌,张正辉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我说。”
其实黎野紧绷的神经一直没放松过。他做好了准备,如果这招不能让张正辉卸下防备,他打算再次提审他的下属,无论如何也要撬开他的嘴。
黎野夹着烟的手在空中略略做了停顿,随即向一旁记录的小警察递了个颜色,示意他记录。
张正辉同意交代的条件是不见儿子。黎野同意了。
按照张正辉说的,两年前,曲江市殡仪馆在他的活动下,开始为器官贩卖组织处理尸体。但每次出面的人不是殷烁,而是在他手底下做事的人。
作为报酬,他们会给他巨额钱财。那是他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后来他儿子考上多伦多大学,更加需要钱。张正辉索性陷得越来越深。
张正辉说每次火化尸体,罗琛会指定灵车,张正辉知道车里的尸体基本已经摘除了器官。这种尸体他都会额外安置,不走正常手续。他手下的人也都心照不宣,尸体略过登记环节,直接送去火化炉,由火化工焚烧。之后骨灰尽数投到护城河。
两年来一次马脚都没露过,只有10月27日那天,他匆匆接到电话,等着接晚上的灵车。可是始终没有等到。
这种事张正辉不敢追问。更不敢想是什么原因,直到看到传得沸沸扬扬的铂锐宫无头女尸案。他才隐隐觉得可能中间出了偏差,但是因为罗琛他们那边没有给过其他消息,所以他一直保有侥幸心理。
殷烁打钱从来不走自己帐下,其实张正辉根本没有直接见过殷烁,只是在罗琛的电话里,和殷烁这个幕后大boss沟通过一次。
这是殷烁一贯伎俩,哪怕哪天东窗事发,牵扯的只是他手下做事的人,不会有任何证据指向自己。对于这一结果,黎野有心理准备。殷烁这种人早就为自己铺垫好退路,没那么容易抓到。
不过黎野坚信,有一日,他会亲手逮捕殷烁。
审完张正辉,黎野兑现了承诺,没有让他见自己的儿子,为他保留了最后一丝做父亲的尊严。
张正辉和妻子见面的那一幕,温祁在场,他眼底流露出几不可见的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