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见了银,虽迟疑,仍讪笑着应了。
“啊,是的了。”走了几步,女子回归头,“麻烦妈妈备几分冲喜汤的材料和方子送到我府上来。”
她说的是真话,当真身体不适。
回到家时几乎已二更,宅里老仆开的门。
隐隐传来箫声,低婉悠扬,听了曲,她涩涩的笑,明明是那般内敛隐忍的人,却吹了这般的曲,难道一直以来自己未看透他么。
他何时已变得这般了……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翩翩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张弦代语系,欲诉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原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他何时学的箫,又何时吹得已这般好,她全然不知
提着裙裾缓缓步入□,盛满澄澈月光的庭院,石几石凳,假山池塘,成片的桃花梨花木,庭中吹箫的高大男子,衣袂翻飞,手指飞扬,静谧的与月光的影薄薄叠在一起。
箫声落定,男子转身抬眼,黑眸若皎璨寒星,仿若一身月光的辉煌。玉箫泛出温润的光,同他。
他似乎想说什么,又迟疑了,少顷,才轻轻开口,尽是化在水中的柔软。
“岚儿。”
她杀了他全家,在他九岁时。
然后,收他为徒。给他衣食住行,教他文才武略,她让他拥有可以笑傲一切的资本和条件。
而她只要他的思念,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活下去。
自私的小女人。
子兮定定看着她,月光下百合一般绽放的娇美容颜,此时清铮冷丽,她依旧在笑,与昔日无异。
“对不起,子兮。”
她拢了拢衣衫,领口间,依稀可见那娇嫩花瓣一般的粉红,斑驳地蜷在她洁白的脖颈上,是他夜前用力过的痕迹。
“我不知道我现在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你。”
她轻淡地说,轻淡地笑,仿佛之前被迫与他呼吸相闻肢体绞缠的人不是她。
她径直地与他擦肩而过,回到自己的厢房。
“子兮,我只当你从未来过。”
她的话语,依旧是勾人的软吟轻喃。
“你从未对我做过什么,也从未对我说过什么,就算有,我也只当是忘记了。子兮,我是你的杀父仇人,我是你的师父……我是岚珊,子兮,我是岚珊,不是别的女子,这般,你可记清楚了?”
静静地,男子凝视她,毫无声息,仿佛已被夜色的波涛无声吞噬似的,堙没了瞳中或明或灭的光。
半晌,她轻轻一笑,拢袖转身回房。
“子兮过几日便回边塞了。”
他闭上眼,颔首道,声音恭敬而淡漠。
“能否请师父赐教一曲,只当是赠别。”
步伐停住,又轻巧地折返。女子盈盈笑着,“好呀,你想听什么?”
“子兮归来时,在镜花阁内听来的曲。”
她他抱了琴坐于庭中,垂眸轻抚。
一生如一夜。流离亦是空。清寂冷雨声,苍茫入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