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洛太君早与布眢阿有所勾结,利用他做出这许多事来,哄得布眢阿与她结了魂契结,将自己即将老死的魂魄渡入阿娟体内重生,两人也凭借双修得以共存。若是夏守鹤真想活,将我留在身边便是了,可他却没有……记忆中忽然闪现,他与我在马车中仅有的一个吻。那时他脸色糟得可怕,现在想来,怕是因为离开我太久,魂契结的反噬出现了,才急需那一瞬间的靠近与亲密。我想他是真的守诺之人,此刻阿娘她们应当也顺利入轮回了。来日再见,不知是否还能相认。想到这里,心中方有尘埃落定之感。穿天剑法已毁,任务完结,我也该回梦离了。“姝儿,你要去哪儿?”正当我掉转头欲离开时,羽幸生唤住我。我停下脚步,对他微微颔首:“大劫已解,我自然是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他将小青团的尸身稳稳抱起,走到我面前:“那我便随你去。”……他既然已恢复记忆,奈何还要跟住我这无名小卒啊?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从他手中接过小青团:“梦离山小贫瘠,怕委屈了圣上。”“本君倒觉得甚合我意。”本君?他倒不怕酷爱窃听的天界发现他已恢复记忆?“……我计划云游四海,山中无人,怕圣上无聊。”“你去哪儿,我跟着去就是。”真是不依不饶!“羽幸生!”我气恼起来,“你怎么就不明白,我要往前走,向前看,去我一直想要的自由天地。那里没有你,没有我们的过去,而不是留在此地,囿于过往!”他望向我的眼神,像是要望进我的魂魄之中去。我不爱这样的探察,将头别去一边:“圣元剑君封印穿天剑法时,已知逆转时间之虚妄,人若要消解执念,唯一可行便是放下一切,继续前行,而非执着过往,总想要弥补缺憾,更改前非。断执念,不为过去所牵绊,往前走,才是今生之正道。你……应当懂我为何如此。”“我懂,”他很快地回答我,“但你确定,你希望你的以后里没有我吗?”我震惊地看向他,他是从何而来的自信,觉得我会对他念念不忘?凭他的皮囊?凭他是曾经叱咤三界的剑圣?他嘴角抿起淡淡的笑意,像是猜中了我此刻脑内的惊涛骇浪。我还期望这人恢复了记忆,可以多些天神的稳重,稍稍矜持一些,谁知骨子里还是如此狂放轻佻!这怕是千万年都改不掉的顽疾了。我懒得再与他争辩,顿了顿脚,一步便跨向天际。他虽恢复了记忆,却依旧困于今生的肉躯,任他轻功如何了得,都无法与我相较。更何况我今时不同往日,司命说了,我现在已经在往成仙的道路上奔去了。细观我此刻的内力与功力,确实是先前的百倍不止。等我回到梦离,我便立刻封山,羽幸生若不得入山的符咒,就是追到了山脚下也是无用。属于我狐仙娘娘的好日子,在前头呢!回到梦离后,我将桑湛子狠狠教训了一顿,打得他满山逃窜,最后不得不藏进玄冰洞里保命。倒不是因为他帮着羽幸生骗我瞒我——那时候不能告诉我真相,是因为我魂魄未全,还算说得过去,但他骗我修炼灵根,令我白白受饿,就全无必要了,纯粹是出于一己私欲。毕竟自我狐族占山为王,他这个守仙的地位可谓低到了尘埃里,平时被调笑打趣不说,许多杂事都归到他份内,可不得趁我落魄出一口恶气么。桑湛子见我孤身回山,有种未卜先知的得意,轻蔑道:“我就知道羽幸生那小子放不下金光闪闪的皇位,还有后宫万千佳丽。”我差点忘了,羽幸生还是个皇帝。他这剑君的记忆一恢复,凡人帝王的头衔份量,在他眼中应该算不得什么了吧。如此一来,他不会又苦心钻营,要与天界斗,好做回威名赫赫神力盖天的圣元剑君?那个天帝对他如此妒恨忌惮,若是被发现剑君已觉醒,岂不是又要闹得三界大乱?我在梦离待了一月,有些坐不住了,对桑湛子说:“我要下山。”桑湛子双眼瞪作铜铃:“你又要去找那衰人?”“……”我气滞。所以在他脑袋里,我也是被羽幸生吃得死死的?章八十七山下倒是一切祥和,并未听说什么战事或是异常天象。我有意不往都城所在的北方走,而是去南洋云游了一月有余——毕竟我怕冷,而初春方至,唯有南洋气候终年温热,适合散心。从南洋启程回梦离时,我才想起要给桑湛子带点凡间的点心。南洋物产丰富,瓜果尤其甜美,无奈当地尽是些不吃饭的修仙门派,点心文化可谓一片荒漠。我一路留心,也只在快要到梦离的路途上,遇见一个卖白糖糕的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