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那厮却一点情怀都没有,略微板正地说了句“食不言。”瞬间将将她欲喷发出来的情绪扼杀在摇篮中,她的一腔热情都浇灭了,连带着本来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也自动收了回去。她以为两个人久别胜新婚,不,是久别重逢,作为算是比较熟悉的老友,该有些煽情戏码的,却被他这榆木疙瘩生生的敲打没了。她嘟囔着喝下了粥,粥入腹中,果然一阵畅快。她打定了主意要让他有些表情,哪怕是让他笑一笑,皱一下眉头也是极好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觉得这样特别有趣,若是不成功,她便誓不罢休?她琉璃目转了转,随即风卷残云地吃完一桌子东西,便摸着肚子跪坐到他对坐的榻上,方才碳炉上的水已经烧开,玉瓷壶里的水正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水蒸气顶地瓷盖上下窜动,她娴熟地拿起水壶,打开茶壶,开水高高地往茶壶中倒,然后将盖子盖上,接着将茶杯过了遍热水,用木质夹子夹着倒了杯中水,再舀了两勺生水在水壶中,置于碳炉上,往碳炉中夹了一块木炭,而后四指捏着茶耳,食指抵着壶盖,另一只手扶着袖摆,往茶杯中旋茶而倒,在茶水剩不多时,又点滴几下,将最后的精华都滴到茶杯中,最后将茶壶轻轻置于托盘上。做完这些,她朝着轩辕紫晔咧嘴,“紫晔,喝茶,喝茶。”说着便将一杯茶置于他跟前。轩辕紫晔点了点头,拿起茶杯,置于鼻尖轻闻了下,适才抿入口中,“水温不够,茶水融合太久,香味有些不足了。”花汐槿撇了撇嘴,茶艺是门学问,功夫茶茶艺更是个中翘楚,任是她实操了这么多年,仍旧能被轩辕紫晔挑出很多毛病,她犹记初学冲茶时,滚烫的水入茶壶中,她连茶壶拿都拿不起来,因为实在太烫。这么多年,烫着烫着也烫出心得了,皮糙肉厚死猪不怕开水烫,便算是她的茶艺开门心得了。她冲茶却不怎么喝茶,这倒不是她的古怪,而是她一喝茶便歇息不好,犹如打了鸡血般整夜整夜整夜睡不着,所以她不大敢喝,除非为了提神,不然谁没事会拿与周公约会的时间换盏茶?这当然不包括轩辕紫晔,他,是一个特别的人,他说过,唯喝茶能让人保持清醒,所以他总是喝茶,可是这让以前的她很纳闷,人生不应肆意妄为些么?难得糊涂呀,时刻清醒着也太累了。后来,她也懂得了一些道理,不是不愿糊涂,而是不得糊涂。也是,如他这般理智的人,即使再大的事情,也是喝茶来镇定,倒不像自己,爱喝酒,高兴了喝酒,不高兴了也喝酒。她托着腮帮子,瞧着埋头阅书的紫袍公子,有些兴致缺缺,“紫晔,你不好奇我这半年经历了什么么?”即使不是真正的亲人也不带那么冷漠的,天晓得她多想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是,她知道,他不可能开口说有关于他的事情,所以,只要她分享自己的事情也是一样的。轩辕紫晔又放下一卷书,重新拿了一卷,淡道“我在等你开口。”还以为他不想知道呢,她心里暗自窃喜,她这个人有个毛病,对轩辕紫晔的分享欲特别强,什么都喜欢跟他分享,有一点成果也好,有一点领悟也好,便喜欢巴巴地跑去跟轩辕紫晔大说特说一通,通常情况轩辕紫晔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说话,偶尔应一个表示自己有听,即使那样,她便会觉得十分满足。她憋了半年了,她已经有半年未跟他说心里话了,终于找到机会了,她十分激动,但还是记着自己的初衷,要让他有个活人的表情。她斟酌了好久,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三月,你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讯。”轩辕紫晔没抬头,却挑了挑眉。很好,有成效,她受到鼓舞,继续道“于是我时常觉得饥渴无趣,机缘巧合,从柴绫口中知晓你落入青华手中。”他眉头一蹙。“于是我化身王子,欲来场英雄救美的大戏,没想出师不利,刚出谷,才烤了只鸽子便被人妒忌上了,因为不分给他们鸽子吃,便被逼跳崖。”她说的无比凄惨。轩辕紫晔抿着嘴唇,眼睛仍旧盯着书,琉璃目却没再动了。又说“天不绝人,我又遇上了……”她顿了顿,目光黯淡,司徒羽便是她心中的那道疤,不揭开还是好好的,一旦掀开,鲜血淋漓。见她迟迟没下文,轩辕紫晔抬眸,瞧了瞧她,端了另一杯茶,饮尽。又自己冲起了茶,动作十分优雅闲适。“遇上什么?”她发了会愣,神色古怪,又强自笑了,“遇上了位故人,他救了我。”她寻思了许久,用这几个字带过了一切,这样自己才不会觉得窒息,她舒了口气,又道“因缘巧合下,我忆起了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