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沉默一下:“时域你觉得呢?”时域沉思半晌,郑重道:“我也觉得指鹿为光是真的,两个人经常为小事争吵,但意见又总能达成统一,同心同德,从没想过要分开——这不就是夫妻之情吗?不,或者,我觉得这就是爱情,是那种,平淡日常的,真的会发生在现实里的,不会被宇宙风吹散的爱情。”阮知知:“就是就是。”苏怀:“……”他明明比这俩小孩儿多活五六年,可是在这一刻,他真实地感受到来自小朋友的蔑视。苏怀不甘心地掏出手机,给薄光年发消息。苏怀:【哥们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阮知知跟时域特笃定,说你跟嫂子的这就是爱情。】苏怀:【没有说你俩感情不好的意思,但是太离谱了,从我进了青春期,就没再听过这俩字儿。也就是他们年纪小不懂事还迷信这种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你要是你告诉我你找到爱情了,下回世界巡演,我去维也纳摇花手:)】-薄光年回到小木屋,才看见这条留言。他不太明白苏怀反应为什么这么大,就像不明白,为什么今晚鹿溪会因为他随意的一句话,不高兴这么久。他也很久没听到过“爱情”这个词,最近一次,已经两年前,牧师问:“你会永远爱她吗?”他在所有亲朋好友的目光下,望着穿婚纱的鹿溪,平静地说:“我会。”但谁都知道,“诺言”二字底下只有两个口,是可以不走心的。薄光年换了衣服,坐下,回他:【我不懂。】苏怀:【你谦虚,但真诚。】薄光年盯着手机,没再说话。能跟苏怀做朋友,是因为两个人家境圈子都相似。一旦这两样东西差不多,三观就很难不合。他们这样的人,从小到大衣食无忧,身边能接触到的所有人都冷漠算计,成年之后,会迅速分成两种类型。一种是苏怀这样的,只谈恋爱不结婚,因为结婚无意义;一种是薄光年这样的,只谈利益不谈别的,因为婚姻本质是一场合作。可能青春期的时候,会短暂地对“爱”产生疑问,但这种情绪来得快去得快,他们会迅速想明白:人的感情有很多种,没有爱情,并不会死。所以无需追问,不必追问。薄光年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竟然在很认真地思考这种无聊的命题。他沉思着,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鹿溪将沾了烤肉气息的外搭脱下来,换了一件能挡风的薄针织披肩,松松垮垮挂在连衣裙外面,挡住细瘦的肩胛,卷发落在肩上,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柔软。她问:“走不走?”薄光年冷淡:“不去。”鹿溪停顿一下,坐到他旁边,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娇:“走嘛走嘛,大半夜的天这么黑,你怎么舍得让我一个人出门。”薄光年:“那你别去。”鹿溪:“不行,我得去见他一面把话说清楚,不然我还得加他微信……我不想再跟他有别的交集了。”薄光年冷酷指出:“你食言了,你两个小时前才说过,再也不理我。”鹿溪眨眼:“我没说过不理你,我说的是不会再哄你了。但我现在也没在哄你,我在撒娇。”薄光年:“区别在于?”这破问题要怎么跟直男解释,鹿溪从口袋里掏出指令卡:“我命令你跟我一起去。”薄光年立刻站起身:“好,走。”鹿溪:“……”她突然有点怀疑,这人矫情半天,究竟是不是就为了诈她一张卡?:)-景宴给鹿溪留的地点,在篱笆外的小树林。这地方离木屋很近,鹿溪觉得蹊跷:“他这个点儿出门,女朋友难道都不问的吗?”薄光年牵着她的手,跳过一个小土包:“你这个点儿出门,我也不会问的。”鹿溪:“我不信。”薄光年:“我会直接打断你的腿、”鹿溪:“……”他停住脚步:“我看见景宴了,我就站这儿,你过去吧。”鹿溪跟薄光年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感受不到时间流逝。她一抬头,发现还真走到了。背对着她站在林子里仰头邀明月的人,不是景宴又能是谁。鹿溪:“你别走远了。”薄光年清淡地“嗯”一声:“我不走,我看着你。”鹿溪:“那就好,不然你下次又要拿这次的事情做把柄发疯。”薄光年:“……”难怪非要叫他来。原来是因为这个。鹿溪说完松开他的手,走出去两步,突然想到什么,又小跑回来:“有清凉油吗?”薄光年皱皱眉,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瓶:“你又被咬了?咬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