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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0 章(第1页)

城中烽火渐弭,残烟如浮起的薄霭,笼罩整座上京城,燕翎将皇子处置好后,抱着宁晏上了马车往东华门方向驰去,云旭收到戚无忌消息,淳安公主到了东华门附近,请宁晏与燕翎过去。宁晏窝在燕翎怀里累得睁不开眼,她满脑子盘旋着燕翎最后那句话,手止不住轻抖,“你为什么要杀他?这是造反哪”没有皇帝的圣旨,任何人不能斩杀皇子。烛光晃动,燕翎眉目低垂下来,两夜没有歇息,眼底布满了猩红的血丝,“依着我对舅舅的了解,无论霍贵妃是何罪行,他都不可能处死裴晨,太子新逝,他不想再经历丧子之痛,最多不过是圈禁终身,而我不能留这么一个隐患在世。”宁晏眼光盈盈望着他,冒这么大风险,终归是为了她。“你接下来是何打算?”燕翎揉了揉太阳穴,“我猜霍贵妃必会派人来接应皇子,她若得知皇子已死,定大开杀戒,我要在这之前入宫控制住局面。”二人过于乏累,趁着这个空档阖目歇息,半刻钟后,马车停在东安门外的一间门茶楼,彼时街上几乎空无一人,灯芒从茶楼窗纸映出来,落下一地辉华。燕翎搀着宁晏入了雅间门,在这里见到了淳安公主。淳安公主穿着一身火红的宫装,正趴在桌旁呕吐,宁晏怔愣看着她,“殿下,你这是”戚无忌替淳安公主擦拭了嘴角的水渍,淳安公主在他怀里抬眸,窘着脸摆摆手道,“无碍的,就是咳咳,可能有喜了”宁晏听到“有喜”二字,有那么一瞬间门的眩晕。他们成亲才一个月不到啊,这么快就怀了孩子吗?眼底的艳羡几乎掩盖不住,她自然是替淳安高兴的,只是高兴过后,随之涌上一抹失落与酸楚。她下意识抚了抚小腹,又不着痕迹垂了下去,含笑过来道喜,“殿下,恭喜你们”她这阵子经历了太多事,精神一直绷得极紧,身上那些反应有些滞后,即便稍显不适,宁晏也没往那一块想。淳安自然明白宁晏的心思,拉着她温声道,“我原想与驸马再快活两年,不成想就这么来了,没准,你的孩子会挑时辰,必是在该来的时候来。”这话着实安慰到了宁晏。燕翎神色复杂看了一眼戚无忌,轻声提醒,“事不宜迟,咱们得想法子入宫。”雅间门气氛顿时一变,淳安公主颔首,语气凝重谈起正事,“奉天殿一定出事了,霍贵妃做的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定是收买了父皇心腹。”“我和驸马的意思是,由我带着人闯入皇宫,去奉天殿面圣。”燕翎擒起桌案的茶杯,抿了一口茶,“这个主意不错,我假扮你的内侍跟着你进去”戚无忌接过话,“你进去还不够,还需要一人去慈宁宫请太后手谕,入宫勤王。”宁晏神色定了定,颔首道,“我去,我假扮宫女随殿下入宫,再前往慈宁宫寻太后要懿旨,送来东华门请驸马入宫救驾。”戚无忌奉旨坐镇京城,他有统兵之权,如今缺的就是名正言顺的旨意。要拿到太后懿旨,非宁晏与燕翎不可,燕翎要去奉天殿,耽搁不得,这个差事交给宁晏再合适不过。燕翎深深看着她,没有立即答应。宁晏反手握住他,宽慰道,“你放心,我常年入宫,路况熟悉,又是宫女装扮,谁会在意我?再说了,我可以携带一架轻弩,真有危险,我也能自保。”燕翎还是不放心,长睫覆下,在他瞳仁里罩下一层深影。戚无忌看向燕翎,“你在皇宫经营这么多年,必有心腹,你先随淳安进去,寻得人护送弟妹去慈宁宫,再分开行事。”燕翎沉默下来,戚无忌说得没错,他在皇宫的确有人手,这些人手一面护在慈宁宫,确保太后安虞,一面散在各处,他刚刚递了折子进宫,想必这些人闻风而动,会来东华门接应他。权衡片刻,他叹道,“成。”淳安见状起身朝燕翎和宁晏郑重一揖,略带哽咽道,“多谢你们夫妇襄助救我父皇。”宁晏扶起她,“陛下也是我们的舅舅呢。”燕翎看了一眼淳安,别的话没说,“迅速换衣。”淳安带着宁晏去内室换衣裳。戚无忌则将一套太监服饰扔给燕翎,扫了一眼四周,低声问他,“皇子呢?”燕翎迅速脱换衣服,淡声道,“死了”戚无忌震惊地看着他,他以为燕翎只是趁乱拿下皇子,以来要挟霍贵妃,不成想他直接杀了皇子,“你疯了吗?这是什么后果,你不知道?”燕翎罩上内监的外衣,冷冷看着他,“当年你为何一箭射瞎乌日达?”戚无忌顿时哑口无言,默了半晌,他亲自替燕翎整理好衣衫,随后拍了拍他肩,“干得好!”他以为自己够疯,没想到燕翎疯起来比他更可怕。戚无忌倒是看得透彻,“即便坐实霍贵妃谋反,陛下也不会杀皇子。”燕翎眼眸几无波澜,“所以我才必须趁乱杀了他,不给霍贵妃和陛下留有余地。”等着暗卫给他易容,看了一眼墙角的铜漏,带着淳安与宁晏出了门。已是丑时末,城中四处的嘈杂声静了下来,灯火将绝,城楼士兵到了这一夜最疲倦的时候。有人迎风靠着墙垛打起盹,有人趁着换防躲入城楼内喝了几口小酒,今夜城中有人歹人作乱,东华门校尉提了个心眼,揉着发胀的眼眶上来巡楼,瞥见有侍卫偷懒,一脚踹过去,“都给我警醒点”这时,一道清脆又敞亮的嗓音划破夜的宁静,“来人哪,快给本公主开门,戚无忌那个混账,竟敢欺负本公主,本公主要去跟父皇告状。”校尉抖了个机灵,这不是淳安殿下吗?()他吓得将手中的茶盏一扔,连忙奔出城楼,往宫门下望去,借着微弱的光亮看清淳安公主被侍女搀着,气喘吁吁喝骂不止。?想看希昀的《公府长媳》吗?请记住[]的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淳安瞥见了那校尉,怒色更盛,“看什么看,还不滚下来给本公主开门。”“这”校尉立在上方朝她行了一礼,陪笑道,“殿下,离着宫门开禁也不过两个时辰,您要不等天亮再来?”没有诏令,他不能放任何人入宫,这是铁律。尤其今夜宫内宫外都十分蹊跷,他更不敢掉以轻心。淳安公主扶腰冷笑,“你若不下来开门,本公主一头撞在这里。”那校尉听得这话,出了一脑门汗,淳安公主性子乖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若真出了个好歹,皇帝节≈ap;完整章节』()燕翎也十分意外,思忖片刻又明悟过来,“他与郑源皆是吴奎公公的义子,岳临常年侍奉在陛下身边,本是有望承继吴公公衣钵,将来接任司礼监掌印,只是郑源有了下南洋一举,其眼界胸襟是岳临无法比拟,陛下和吴公公数次称赞郑源有内相之姿,岳临大约是不服气,暗中投靠了霍贵妃。”宁晏怔愣着,万没想到这桩事还牵扯到远在泉州的郑源。淳安拂了一把泪,看向燕翎,“那咱们怎么办?”燕翎眸色深沉望向奉天殿的方向,薄唇抿了抿,“我们俩去奉天殿,你给我打掩护,我设法制住霍贵妃,陈庆护送晏儿去慈宁宫,讨诏勤贼。”“咱们分开行动。”燕翎扭头看了一眼宁晏,他收紧手掌,重重握了握她,“你一定要好好的”浓烈到极致的担忧与柔到近乎脆弱的温情交织在他眼底,让那山岳般的身影罕见发生了一线动摇。宁晏眼眶顿生湿润,她何尝不担心他呢,他单枪匹马对付那么多人,该是何等凶险,但这是一场责无旁贷的奔赴,谁也不能退缩,谁也不许迟疑,有那么一瞬,她庆幸她在这里。那一夜燕翎问她,如果他是她的软肋,她会怎么办?宁晏的回答是,她会把自己的软肋绑在身边。这辈子为数不多的牵绊,就让他一直绊着吧,她痛恨暗无天日的等待,她厌恶如无头苍蝇般的焦虑,与其日日悬心,不如风雨同舟。宁晏将泪色抑在眼底,鼓起勇气朝他一笑,“你放心,我一定办妥。”旋即当先一步逆风疾行,那称作陈庆的小公公朝燕翎二人施了一礼,踵迹跟了过去。燕翎看着宁晏,那纤细的身影如同被风浪载起的扁舟,随时可能倾覆,心口忽然被刺痛,脚步灌了铅似的挪不动,淳安看了一眼宁晏,扯了扯他的衣袖,“咱们走吧。”燕翎稍一回神,抬眸看向不远处高耸的奉天门,蛰伏许久的杀气打眼底绽出,“走。”宁晏行了一段,肚子有些饿,从兜里掏出在茶楼捎来的点心果腹,陈庆看出她有些疲惫,连忙伸出手臂,“少夫人,奴婢给您搭个手。”一声少夫人意味着,陈庆是自己人。宁晏也没推拒,搭在他手臂上,借力往前走。为防被人发觉,二人一路沿着金水河绕到西华门内的长庚桥附近,沿着甬道径直前往慈宁宫,沿途遇见巡逻的士兵,宁晏不知对方底细,不敢冒然求救,幸在陈庆是东厂提督的义子,在宫中有几分排面,拿着令牌畅通无阻,待到了慈宁宫才知道,原来太后也病了,烧得迷迷糊糊,辛姑姑这头急着找太医,压根不知外头已翻天覆地。宁晏吩咐宫人取来南洋药师的药水,着人推太后脊背,总算让老人家出了汗退了热,急急灌入一()口参水(),将外头情形告诉太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老人家面容寡瘦虚弱,却是没有慌乱,只闭了闭眼,叹道,“我早让皇帝处死霍贵妃,他不肯,终至大错。”复而睁开眼,神色清明,“晏儿,哀家口述,你来拟旨。”宫人取来笔墨与太后凤玺,待宁晏写好递给太后过目,太后看着她秀挺的字迹十分满意,着辛姑姑盖上印玺,交给宁晏的同时问起陈庆,“太孙何在?”陈庆跪在塌前答道,“九月初一是太子殿下冥寿,小殿下与太子妃娘娘从子时起便在武英殿给太子殿下跪经祈福,随行有一百侍卫。”数日前,太后让皇帝加强太孙护卫,皇帝便将二十人加到一百人,可见慎重。辛姑姑见见宁晏穿得单薄,脸色也有些发白,问道,“太后,您看要不要奴婢安排一伙人护送少夫人去东华门?”太后摇头道,“不必,人多招眼,怎么来的怎么回去,这宫里还不知多少人投靠了霍氏,不能掉以轻心。”宁晏与陈庆悄悄出了慈宁宫,一路往南行,待到了武英殿角门外,宁晏实在走不动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一颗颗冒出来,她双腿软到迈不开步子,脸色更是一点血色全无,她将怀里的懿旨塞给陈庆,“你帮我把懿旨送去东华门,交到驸马手中,快些去,莫要耽搁了正事。”陈庆接过懿旨,塞入怀里,担忧地看着宁晏,“那您怎么办?”宁晏渺然地环视一周,忽然瞥见武英殿方向有灯火闪烁,“太孙与太子妃娘娘不是在武英殿吗,我且去里面避一避,你放心去。”这里有一百护卫,必当安全。陈庆不再犹豫,连忙抽身而开,矫健的身影如一只猎豹顷刻没入夜色里。这是武英殿西面毗邻金水河的石径,初夏时此处杨柳依依,风光甚好,宁晏抬目望了望天色,苍穹如墨,似一堵厚厚的城墙几乎要倾轧下来,宁晏深吸一口气,在石墩上坐了片刻,终究是因石面冷,打算避入武英殿内,宫道过去便是武英殿的角门,论理此处该有侍卫把手,可诡异的是,门口空无一人,不仅如此,连一盏灯火都没有,一股不安从心底浮现出来。燕翎二人行到奉天殿的东角门,遇到了守门侍卫的拦截,今日戍卫此处的是虎贲卫的将士,燕翎抬眸看了一眼来人,认识,却不算交好,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便压低眉眼,将头埋下去。

别看淳安平日嚣张,对着燕翎这个人,她始终有几分忌惮,燕翎把手伸出来时,她略有几分不适应,直到来到这奉天门脚下,她与生俱来的骄傲又蹭蹭冒出来,堂而皇之搭着燕翎手臂,盛气凌人地喝过去,“没眼力见的废物,敢拦本公主的驾?”淳安想骂的是奉天殿都造反了,他们这些守在奉天门的侍卫竟然一无所知。依着她脾气,这会儿将真相告诉这名虎贲中郎将,一行人进去救驾便是,但燕翎告诉她,霍贵妃要进奉天殿,一定要过奉天殿外的四道门,也就是说,今日值守的()四支兵力,一定有人被策反,这个人是谁,现在还不好说。这位虎贲中郎将倒是熟悉淳安公主的脾性,瞧见这位姑奶奶明火执仗地迈进来,连忙让开道,“殿下息怒,臣失言”淳安搭着燕翎的手臂,步子迈得又开又大,一面走一面喋喋不休,装出去奉天殿告状的架势,燕翎低着头看着她脚底生风的步伐,低声提醒,“你有了孩子,悠着点”淳安脚步一凝,扭头看向身侧的燕翎,只见燕翎背身压得很低,模样要多乖顺有多乖顺,她恍惚想起这辈子都没这么指使过燕翎,忽然有些想笑,松开他,提着裙摆上台樨,“怎么,怕我出了事,无忌寻你麻烦?”燕翎看了一眼姑奶奶嚣张的背影,无奈跟上,“是怕晏儿问罪。”淳安公主噗嗤一笑,心头罩着的阴霾淡去一些,抬眸望去,猎猎夜风中,一百零八阶的白玉石台一路绵延至奉天殿脚下,那高阔巍峨的殿宇如惶惶天宫镇在最高处。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道,“接下来怎么办?”燕翎紧随她上了广阔的丹樨,低声告诉她待会如何应付霍贵妃的人,淳安公主一字不落记在心里,“放心,胡搅蛮缠我最擅长”待她踏上奉天殿下节完整章节』()这下好了,奉天殿外的叛军倒了一大半,只剩小岳公公带着十几名心腹且杀且退。殿内的霍贵妃闻皇子死讯,喉咙一哽,眼珠胀得几如撑爆的球,一大口血水喷出,她如同枯叶一般扑落在地,狭长的凤眼不甘地望着殿外,嘴里抽搐着,发出报复的阴笑,“你们指望那个四岁的稚儿,便是痴人说梦”燕翎听得这话,心顿生几分慌乱,然而就在这一刻,东南武英殿方向忽然窜起一串火苗,紧接着一声巨响炸开。宁晏犹豫了很久,她从来是个淡漠的人,极少有人能入了她的心坎,旁人生死她也不关心,想当初看见燕翎背后伤痕遍布,她私心希望燕翎从此不上战场,大晋不缺一个燕翎,没有他,自然有旁人去护卫边疆,可这两年跟随燕翎一路走来,丈夫殚精竭虑,义无反顾的身影嵌在她眼底,看着他怀必死之心赶往乌斯藏,看着淳安与戚无忌悍然无畏驻守边关,她终究是被撼动了。隐隐以成为他的妻子而骄傲。故而此时此刻,看着那道露开一丝缝的门,她心里生了几分触动。她也怕啊眼泪止不住地滑落,脚步却不受控地往里走。她闭着眼,不停给自己鼓劲,手里抱着那架轻弩,一步迟疑地迈进了武英殿后殿。一大片血腥味冲鼻而来,宁晏皱了皱眉,忍住心头的恶心,悄悄沿着墙根往前殿去,越过甬道到了武英殿内,四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身,血水汩汩而冒,宁晏吓到麻木了,反而渐渐镇静下来。她脚步太轻,轻到几乎无声无息,来到殿后那座硕大的石文碑,她曾听燕翎提过,那位仁爱的太子殿下最喜碑文,生前爱去武英殿翻阅各类书籍拓片。绕过石碑,可怕的一幕展现在眼前。太子妃躺在一片血泊中,将四岁不到的小太孙护在身后,小小的孩子睁大一双漆黑的眼,纯净无垢地看着前方,在他面前,还有名受了伤的宫女和内侍,他们执刀欲朝太子妃和小太孙砍来。夜风很凉,熟悉的墨香伴随血腥袭来,让她想起年少某个傍晚。宁宣和宁溪夺了她一只金钗,她气不过扑过去抢,那金钗不小心戳破了宁宣的手背,宁宣大哭大闹将她告到老太太处,老太太二话不说将她捆起,扔到条案上打,她至今记得那种绝望,被两名悍妇按住,动弹不得的绝望。宁晏目光一瞬间门冷到了冰点,看着那名宫人,如同看着当年那些悍妇,手拉动弩机,枚箭矢哗哗的几声,划破一团血腥气正中对方的背心。道身影交迭倒下,太子妃绷紧的身子一松,望着她眼泪滑下来,而那小太孙目光凝着她一动不动,仿佛要将眼前的宁晏铭记在心里。太子妃搂()着小太孙(),艰难地扶着桌案起身?()?[()]『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踉踉跄跄朝宁晏走来,“晏儿,晏儿”宁晏木了一瞬,连忙迎过去,“殿下”后怕的泪也跟着溢出眼眶。人相互搀扶沿着甬道出了大殿,就在这时,一股不同寻常的刺鼻油味翻涌而来。宁晏近来对气味格外敏感,几乎很快辨出这是火油,她双目一骇,飞快扶着太子妃往外跑,“快走,这儿有危险”人正行在角门处,轰的一声炸响从身后的正殿传来,身子被震得撞在门框处,头顶的墙梁跟着一晃,眼见布满藻井的巨木要跌下来,宁晏猛地用力将太子妃母子往外一推,“快走!”太子妃母子被她推得往外一扑,宁晏反而被一道火光逼得退入院内。角门的墙梁轰然而塌,拦住了她的出路。一片火光跌起,隔绝了她的视线,片刻后,外头传来太子妃嘶声力竭的呼喊,“晏儿晏儿!”望着那张夺目的娇靥被火势吞没,太子妃径直瘫坐在地上,纵声哭了出来,“不要”“婶娘,婶娘”小太孙尤未褪去稚气的嗓音,在烟雾里格外清晰,他蹦起来试图去寻找宁晏的身影。宁晏也不知是过于疲惫,还是意识不到危险,昏懵地站在空荡的庭院中,脑海一片空白,一阵阵热浪倒逼过来,窒息的烟火覆过面颊,腹中的恶心开始往外翻涌,宁晏捂着嘴,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手指一颤,仿佛有一抹力量灌入神识,求生的本能逼着她站直身子,惶惶四望寻求出路,隐约瞧见东北角有一道井,她拖着疲惫的步子,奋力挪过去。骤然,一道急迫的嗓音划破夜空,“宁晏!”又重又厚,仿佛要穿透烟火窜进来。是燕翎!眼神一下子亮起来,那沉寂在谷底的心瞬间门变得鲜活,扭身望去,角门之外,黑漆漆的浓烟中,他高大的身影被烟幕扭曲拉扯,几乎辨认不出,她看着他像只无头苍蝇在外头寻找入口,看着他跟头野兽似的与烈火作斗争,泪水漫过眼眶,宁晏朝他大喊,“别过来,太危险了!”她忘了逃生,只恨不得多看他几眼,目光追随外头的燕翎时左时右,试图捕捉他的影子。无尽的寒风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火苗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给掀起,在她面前交织出一道火幕,形如天堑,彻底隔绝了二人的视线。宁晏的心骤如断线的风筝,整个人往地上跌去。霎时,眼前的火幕被人撕开一道口子,那熟悉的黑影穿越火帘,仿佛从火光中幻化出来。宁晏震了一下,盈在眼底的水光,蓦地滑落下来。曾经她给自己的心,筑起一座固若金汤的城,而现在,那道城墙早已不知不觉轰塌干净。他就这么朝她扑过来,将她横抱起,跃上后罩房的屋顶,朝火光之外掠去。宁晏捧着他布满脏污的脸,他眼眶红彤彤的没有往日半分镇静,也不知是否哭过,面颊残着些泪渍,被火光烧过,留下一层干涸的痕迹。而此刻看着她,他的眼泪再次滑下,手臂也抖得厉害,失魂无措,恍若换了一个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无坚不摧的男人落泪,宁晏竟是觉得有些好笑,“你的样子,好丑”她嫌弃地说,又破涕为笑,“可是我喜欢”她吻着他皲裂的唇,嗓音娇脆,“燕翎”“我爱你”(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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