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真是不明白宋齐丘过来做什么。她的生活挺悠哉,一切很好,并不想和这些朝中大臣多打交道。宋齐丘想问玉山,自己何时能够重返朝堂。“我又不是算命的。”玉山特别不耐烦,也没有对老臣的恭敬心。宋齐丘笑了一下:“人们传言,玉山公主能预知凶吉。”“并不能,也许能,但还是没有用。”宋齐丘很奇怪:“为什么没有用呢?”“因为没有人相信,也没有人听。”玉山直言不讳。“宋某一定洗耳恭听。”“那我就直说了,宋大人就算还能回归朝堂,甚至权倾朝野,如果过分贪恋权势就会晚景凄凉。”玉山笑呵呵地。她又不担心得罪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谁知道宋齐丘只是叹气:“老夫懂得。老夫身不由己。”他摇摇头:“如果老夫有自己的孩子和孙子,可能早就生了含饴弄孙的念头,现在已经真正退隐江湖,享受天伦之乐。”魏堪折在旁边一直是笑吟吟的,听到宋齐丘说这些,忽然脸色苍白。因为宋摩诘太烦人,宋齐丘也识趣地没让他靠近玉山。所以宋齐丘也不避讳什么。“老夫现在除了权力,根本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女人、金钱、子孙后代,哈哈哈哈,老夫心里都不想。”魏堪折的笑容僵硬在嘴角。宋齐丘看了魏堪折一下,他笑了笑:“我的妻子还是这么美,她让我断子绝孙,然而我依旧爱她。因为她是红粉军师,我有的时候不如她敏锐,也不如她毒辣,可惜可惜,她是一个女人。我爱她,我爱她和我一样喜欢权势的滋味,喜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宋齐丘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些。玉山忽然特别佩服宋齐丘,足够坦诚。魏堪折却愤然而起:“原来老爷都知道了,却还和妾虚与委蛇了这么多年,不觉得恶心吗?”宋齐丘很诧异:“我都说了,无论如何,我还是很爱你……”“我都不爱你了,你还爱我,真是一件恶心的事情。”宋齐丘目瞪口呆。“玉山公主,庐山上有尼姑院吗?”“铁佛寺就有比丘尼院,不过条件艰苦一些。”“无所谓,我要去出家。”宋齐丘傻眼了。“魏氏,你不要荣华富贵了吗?”“要个屁,以前你要是不说爱我,我当然要,你我各取所需,现在你非得说爱我,我就不要了。”魏氏斩钉截铁。宋齐丘一脸窘迫。他叹了一口气:“唉,算了算了……老夫,不爱你,不爱你……”说完这些,宋齐丘眼圈红了。玉山有些可怜这老头,她看得出来,宋齐丘确实爱魏堪折,但是魏堪折不许他爱。这个女人爱着步步为营的感觉,唯独不喜欢宋齐丘爱她,因为,如此,影响她筹谋规划的心情。玉山忍不住想笑,看来宋齐丘和宋摩诘都是痴情种,可惜,他们的痴情都不受女人的待见。又或者,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喜欢上的女人,根本不耽溺于情爱。玉山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对夫妻。宋齐丘说了不再爱魏堪折的话,魏堪折忽然又心平气和了。“其实我也不怎么想出家,确实太苦了些,老爷,我对您有感情,毕竟夫妻一场,对不对?但是,如果您说您因为爱我,所以迁就我,那么我可就生气了,咱们半斤八两,谁也别欠谁,谁也别攀扯谁。”魏堪折轻轻地说着。声音温柔至极,好像刚才那个柳眉倒竖的人不存在一样。宋齐丘叹气:“夫人,你这么多年,一直把自己藏起来,老夫就在刚才看了一眼真实的你……”“何必呢,真实的我既不温柔,也不善解人意。假的也好,真的也好,我装了一辈子,就是对得起你。”“夫人说的对。”宋齐丘只能笑一笑,他有些悲凉。到最后,他好像孑然一身。“让公主看笑话了。”“并没有,宋大人和夫人都是妙人。”玉山只是觉得有趣。魏堪折笑了一下:“在玉山公主眼睛里面大概大家都是笑话吧。”玉山摇摇头:“这话说的,这世上都可笑也都不可笑,众生皆苦,既然看不破,索性稀里糊涂一辈子,也是一种智慧。”魏堪折叹口气:“宋齐丘现在应该急流勇退,但是他退不了。”玉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如果有一天,李璟发觉自己做错了,若是需要一只替罪羊,宋大人是最好的一只。”宋齐丘反而特别高兴。“替罪羊在杀之前,总要养肥一些,那么老夫仕途的荣耀,恐怕还在后面呢。”玉山越发佩服这位宋大人:“身后名若是不好呢?你们文人,不就在乎这个?”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身后名?我只要权倾朝野!”宋齐丘朗声大笑。玉山也冷冷地笑着。宋齐丘看着玉山,好奇地问:“玉山公主武功非常,竟然没有想过杀死老夫吗?”“为什么?”“因为,很多人认为老夫是奸臣。”“您是不是奸臣,与我何干?”玉山觉得好笑。替天下臣民杀奸臣?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奸臣还不是皇上选出来的,说到底应该杀皇帝。玉山才不管什么奸臣不奸臣呢。“自己作孽自己承受,关我什么事呢?”宋齐丘忽然很惆怅。“其实,我很希望大唐兴盛起来,我们这些臣子能当一代名臣,标榜青史。”“那你们就应该按照名臣的行为去做,可你们又不肯。”玉山凝视宋齐丘:“你们内心都是虚妄,还要这要那的,要不嫌寒碜。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但是,你们经常把自己这根破木头当菩提树,把自己这块破石板当明镜,还想名垂青史,真是笑话。”宋齐丘被这么骂了一顿,仍然没有生气。“公主这么一说,我反而了悟了。以前我太想当一个名臣,因此走了很多弯路,未来索性我不走了。”宋齐丘对玉山拱手:“多谢公主指点。”“我没有指点你,若是以后你打着我指点的名号做坏事,因果岂不是由我来承受?”玉山抬手:“送客。”宋齐丘并没有多客套,平平静静就离开了。魏堪折回头对玉山微笑:“你瞧他们男人多可笑,却看不起女人。”玉山耸耸肩膀。“夫人只管享受荣华富贵,希望你比宋大人先死一步,在他倒霉之前早登极乐。”“借你吉言,那可真是太好了。”宋摩诘嚷嚷着要见玉山。又被杜平光打了一顿。查良子就在那里看着。宋齐丘一脸平静地出来,走到宋摩诘面前:“蠢才,若你能做好查良子的丈夫,便还有用途,若是不能,就滚回老家。”:()云在天边水在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