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倦眉梢微扬。为什么是要先提找母亲,才又求他帮忙找父亲?看于流玥控制不住的哽咽,林溪轻轻拍拍她的肩,示意他来说,飞快比划起来。陆清则看着看着,脸色凝重起来,沉吟片晌,点头道:“我会与陛下详说,你们姐弟俩先去休息吧,这些时日就先在此处住下,等一有结果,我便让人通知你们。”林溪又比划了个手语:谢谢。等两人终于跟着郑垚走了,宁倦立刻收敛起在外人面前的冷脸,往陆清则身边倾了倾,将陆清则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老师,他方才说了什么?”陆清则从沉思里回过神,扭脸看向宁倦,解释道:“于流玥的父亲名为于铮,是集安府的捕头,武艺高强,林溪的武艺便是从他那儿习来的,但在江右乱起来之前,于铮就失踪了。”宁倦乖乖点头:“老师方才的脸色凝重得很,是于铮的失踪有问题?”陆清则沉吟着道:“林溪说,于铮失踪前几日,回家时的脸色很难看,然后干脆从官府请辞,带全家人回了于家村里,不久后他便失踪了。他失踪后,夜里常有人在他家附近打转,不过还没进门,就被林溪打跑了。”宁倦道:“看来是得知了什么秘密,拿到了某个东西,害怕给全家引来杀身之祸。”“想来也是。”陆清则呷了口茶,“只是洪水过后,林溪和于流玥带着母亲逃离村子,家里的东西应该没来得及拿走,顺着那东西,应当能觅到蛛丝马迹。”陆清则认真地想了想,抬眸望着宁倦:“既然我们已经应承下来了,之后便派人去于家村找找那东西吧。”此事急不得,至少得等洪水退去。但愿东西没被冲走。看陆清则上心,宁倦自然不会驳他的意思:“我再让郑垚去问清楚于铮的体貌特征,派人去四处找找。”说完,他也感到口干,想喝点茶,惯性一伸手,才发现没人给他倒。外头不比乾清宫,江右还是这般情形,就算是皇帝陛下,待遇也不比以往,何况伺候的人都不在身边。陆清则看宁倦明显是愣了一下的样子,心底好笑,亲自拿起茶盏,给他倒了杯热茶,两指推过去:“尝尝,庐山云雾,郑指挥使的人昨晚从府库里翻出来的,没想到赵知府府上的茶,比宫里的御茶也不差——说到这个,昨晚我清点各府报上来的仓库清单,统计了一番。”宁倦接过陆清则给自己倒的茶水,方才生出来的一丝不悦顿消:“如何?”“不太妙,洪水淹没庄稼,部分城池又因大雨不断,许多储备的粮食翻出来了,才发现已经发潮发霉,而灾民数量又太多,甚至还有许多躲藏起来的起来的灾民,江右各府的余粮,恐怕坚持不了多久。”陆清则略微一顿,“陛下,粮食的问题,你打算怎么解决?”南下亲临江右之前,陆清则和宁倦都没料到,潘敬民为首的这班子废物,能把富庶的江右霍霍成这样。如今水陆两道都不好走,又远隔两千里,将江右的急报传去京城,再选定钦差南下赈灾,肯定是来不及的,往返就要折腾将近一月。所以来之前,宁倦就安排了人,等到约定的时间,就提前着人假扮灾民,在京城散出江右的水患与病疫、以及卫鹤荣私藏急报的消息,让卫鹤荣丧失在此事上插手的权力。阻碍变轻,冯阁老就能推动范兴言为钦差,而户部侍郎暗中筹备了赈灾物资,届时范兴言能立即领命,带着赈灾物资奔赴江右。只是距离原本约定的时间还有几日,等范兴言日夜兼程赶来,也得是半月之后了。“老师不必担心,昨夜我便发了御令去江浙施压,”宁倦轻描淡写道,“朕在此,李洵再肉疼,也不敢不割块肉来,再过几日,长顺和陈小刀就能从江浙带着粮食过来了,先解燃眉之急。”如此一来,江右也能撑到朝廷的赈灾。原来没忘记大明湖畔的长顺和陈小刀啊?陆清则手肘抵着桌,手托着下颌,笑着用指尖点点宁倦的额心:“这就是你把长顺和小刀留在那边的原因?”那根竹节般修长的手指伸过来,拂来淡淡梅香,只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宁倦的心口却好似随之麻了麻,那股过电似的刺激感勾得他很想做点什么,比如紧紧攥住眼前那只瘦长白皙的手。藏在宽大袖间的指尖紧了又松,反复几次,宁倦才压抑下那股突如其来的冲动,小心地轻轻呼出口气。他已经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起,陆清则的每一次靠近,哪怕是简单的接触,都会让他紧张无措,又贪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