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泉猜测自己和纯贵军的想法应该是一样的,毕竟金猊是他的好朋友,说起他总是让顾泉心里难受。纯贵军抬头看了菩檀一眼,又立即垂下头去,他深吸了口气,才有勇气说下去,“其实说起来也挺简单的,最简单又有效的方法就是很大众的方法,大家都会做的,也都是这么做的,这样应该不委屈金猊,就是火化。”纯贵军说得没错,现在死了的人都是用这个方法的,不占地方,把骨灰找个地方埋了也可以,壁葬也可以,有的甚至撒入大海里。人人都是这么做的,所以若是把死了的金猊尸体烧掉,也不算是对不起他。菩檀不说话,纯贵军也不好再继续说出劝说的话,顾泉还是不吱声,不过他这种态度已经表明,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何况金猊的尸体总是要处理的,就算是菩檀将金猊的尸体带回去了,他也最终还是要处理的吧,总不能放在凌佛寺的后山直接埋掉吧。不过菩檀的心思没人知道,之前他抱着金猊的尸体一直不肯放下,那种不舍的样子看在众人的眼中,他们都察觉到菩檀和金猊的关系不正常。而不舍得将金猊化火的话,菩檀是很有可能直接将他埋在凌佛寺的后山上,这样他便能常常看到对方,甚至他若是把尸体放在他自己的禅房里,只要能够想出保存的方法,不使得尸体腐烂,也是说不定的事。招魂之经房间里很静,几个人的视线都在偷偷的瞄着菩檀,大家都知道这是最好的处理金猊尸体的办法,却又不敢多说。净觉从没有看到过菩檀露出如此凝重又为难的表情,他的眉宇总是舒展开的,就如同大雄宝殿里的菩萨,透着那股无人能敌得从容。净觉刚刚开始跟着菩檀的时候,就总是想不明白,对方究竟为什么会对凡事都真的这么不在意呢?他知道作为和尚,吃斋修行,就是要看破一切,对凡事都做到随心淡然,但是毕竟是人,谁又能真的做到呢?可是时间久了他就知道了,菩檀做得到,无论碰到怎样的事,哪怕是有人到寺里来闹,直指着菩檀的鼻子咒骂,对方也没有什么表情,已经念佛诵经。但是今天菩檀为了处理金猊尸体的问题,他的眉头拧出了一个解不开的结,他的眼皮微微跳着,显得很不安,他摩挲着佛珠的手都是颤抖的,看着这样的菩檀,都让净觉有种陌生感。纯贵军和顾泉如坐针毡,他们像是等待宣判的囚徒,如果菩檀不同意,他们是绝对没有办法火化金猊的,那么就有可能最后的结果就是带着金猊的尸体一同去研究院,之后的事情大家都很难预测,无法不让人担心为难。“那个……大师可以考虑一下,我猜测船还需要走上一段时间。”纯贵军打破僵局,他的视线不自觉地朝金猊尸体所在的房间看了一眼,天气虽然不热,但是把一个死人一直放在屋子里,终究也是个隐患。菩檀扫了纯贵军一眼,突然站起身,丢下了一句我考虑下,就转身朝金猊的房间走去了。顾泉和纯贵军松了一口气,他们为了这事一直被折磨着,现在说了出来,不管菩檀怎么决定,他们都感觉别之前轻松一些。于是他们两人也站起身来,各自回了房间,这一天又是太多的事,让人心力交瘁,他们需要时间去消化和接受。饭厅里只剩下了净觉和夏小鹏,夏小鹏似乎睡得很熟,估计是因为之前金猊的事,让他受了很大刺激,一直都没有休息,这会儿人发泄过了之后,才终于能够睡一下了。看着怀中疲惫的夏小鹏,净觉长长叹了口气,他仔细的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无法把这个活生生的人和鬼魂联系在一起。他真的是一只已经死了的人吗?他真的只是一只鬼魂吗?那为什么他能够像人一样的生存呢?他为什么不去投胎?师傅又为什么不帮助他投胎呢?师傅不是经常说无论是什么,都有他们自己的位置,所以去他们该去的地方,才是对他们好。师傅为什么看着夏小鹏一个人,不对,是他孤零零的一只鬼在人间飘荡着,还是他有未做完的事,是否等他的事做完了,他便也会离开呢?太多的问题充塞在净觉那开始不太灵光的脑袋里,他被这些问题搅合得有点难以思考,脑袋里一团乱。菩檀现在的脑袋里也是一团乱,这辈子他最讨厌面对的事就是抉择,最坏的结果都比没有结果在选择的时候要好,你不知道这个选择究竟是对是错,得到的结果会如何?或许你会为这个结果而惊喜,但也可能为这个结果而悔恨,只有真的对什么都淡定的时候,才能真正的对任何的选择,对任何的结果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