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後,尧城机场。
“去到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老廖的儿子已经把公寓准备好了,你过去先跟他住一段时间,如果不合意了再自己搬出来知道吗。”胡妈妈帮儿子整著衣领,不厌其烦地抚弄了多次。
“不用担心了妈,廖叔的人品不错,他儿子一定也好相处的,这次还要谢谢他在那边给我的准备。另外廖叔的年纪也大了,提前让他退休吧,当司机太辛苦。”
“我儿子就是心眼好,哪家的少爷会像你这麽体恤下人的。”
胡駸为了打断母亲还想絮叨两句的念头,弯腰抱了抱对方。
“您也要照顾好自己,少打麻将,那样一坐一整天对腰椎伤害很大。”
“是是,儿子长大了,都管起你妈来了,呵,我还真是,舍不得你就这麽跑到外面去。”胡妈妈抹著眼泪,在外人眼里这就是一幅母慈子孝的感人画面。
胡駸却早就不耐烦了,直觉再不走的话就走不了了,整个人都很不对劲。他本来就不是什麽恋家的人,事实上他从不会对任何东西有过多的留恋,可为什麽眼下却没法停止地不想离开尧城?
温柔的口吻也因为焦虑而急促起来:“时间不多了,我走了啊,到了给你们电话。”说完便拉过行李箱朝安监处大步走去,身後的送行队伍一时有点错愕,却也忙著打起精神来摆出离别该有的泪眼哭腔。
到达安检口的短短几步路里,胡駸看著那个普通至极的通往大洋彼岸的出口,突然觉得惊慌起来。
几乎是鱼与此同时的,他想起了江城子。
──“我爱你。”
少年人青涩而低沈的嗓音在半明半暗的阁楼里响起来,短促得犹如流星,那个时候的自己正被对方紧紧地拥抱著,灼热的体温此时都能具象在自己的胸膛上。
胡駸停了下来,他面对著安检人员疑惑的眼神,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
──“胡駸,把你的生物笔记借我看下。”
“胡駸,小王八你喂了没?”
“胡駸,晚上一起看碟吧。”
那个人理所当然地叫著他的名字,那麽亲近熟稔,他甚至能回忆起那个人的嘴唇为这两个音节摩擦出的气流。
怎麽就能到达这样的程度呢?
就算那个家夥曾经充斥自己的生活,但这不应该成为他能留下痕迹的理由啊……就算有过各种各样为他产生的冲动,就算真的有一些瞬间想过永不放手是如何的体验,就算……
就算自己也终於在他转身走开的同时,意识到这并不是余兴节目那麽简单。
也不应该是眼下的状况,也不应该一步都迈不出去。
从未有人阻挠过他的意志,唯一可以的,也只能是自己。
胡駸朝身後望了望,送行的人们都一脸疑虑地看著他,爱大惊小怪的母亲已经朝自己快步走了过来。
那些人当中,没有任何一个叫做江城子。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叫这个蠢名字。
──“胡駸,我真心喜欢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