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诉苦的语气也很像是在发愁怎么哄男朋友。姜茶突发奇想,问他,“如果你以后谈恋爱,男朋友和哥哥同时发消息约你,你先去陪谁呢。”他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去找我哥。”“呃……”姜茶叹了口气,带入自己甚至有些许庆幸,“你男朋友真可怜。”他连应允的心思都看不明白,更别说应允那个高深莫测的哥了,也给不出什么突破性的建议。不过起码是个可心的倾诉对象。说出来就已经比自己闷着好受多了,应允诉完苦回到家,拿起游戏手柄又扔下,无所事事地转了一圈,微信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走到阁楼上去,找出今年收到的生日礼物。色彩瑰丽的欧珀被拼成调色盘的形状,他坐在地板上抚摸漂亮的宝石吊坠,默默睹物思人。他的思路比较简单。既然他和时淮都说了伤人的话,那就要看是谁起的头。前情不算,医院那天是他先挑的事,那他先低头认错也没什么。他已经道歉了,微信消息一发二十来条,划两下都看不到头。时淮还是不理他,他就不知道怎么办了。应允放下欧珀吊坠,默不作声地摆弄箱子和抽屉里存放的旧物。这里的东西绝大多数都跟时淮有关。他从小到大收到的生日礼物都在这,时淮送给他的单独放在一起。八岁时收到的脚踏车已经骑坏了,也没舍得丢,修复后也放在这里留作纪念。十八岁时他收到一块来自宇宙的陨石碎片。时淮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像这块石头一样,从天而降。他听不懂,但觉得不像是好话,仗着过生日朝他哥瞎嚷嚷,「你是不是嫌我麻烦不想要我了」。那会儿时淮笑起来的表情他都还记得,温柔得没边了。时淮说,“你是我遇到的麻烦里最不想摆脱的一个。”在他心里,那句话和「我爱你」并没有多大区别。他开心得抱着时淮的脑袋猛亲一口,亲得他哥耳朵通红。那时候一切都还很正常的。应允擦了擦眼泪,收好所有东西,下楼打车去时淮的公司地址。时淮合约期未满,告别演唱会临近之时,行程不可避免地增加,今天果然也不在公司。他打电话给augt的每一个人,时淮的助理,甚至狠狠心打给了时牧桓。“他有自己的事要忙。”每个人都这样告诉他。“你不是跟他关系很好吗?怎么还会有联系不上他的时候?”时牧桓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尤为浑厚严肃,透着一股子祖传的冷酷无情,“你已经成年了,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不要遇到什么事都找你哥哥。”可他就是想找到时淮。他现在就要见到他哥。应允挂了电话,连声再见都没说。他的手机也快没电了,关机之前,打给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借了台大摩托,戴上头盔在午夜无人的道路上风驰电掣。大排量的引擎发出轰鸣,他没换骑行装,身上的短袖被吹得翻腾,露出一截后背和腰,凉得汗毛直立。他自己没车,但偶尔玩心大动还是会偷偷找朋友借一台,去高速上过把骑士的瘾,当然没敢告诉过时淮。他骑着这台车刷遍每一条他跟时淮曾经到过的街道,一条一条地找,即使理智上知道这么做几乎没有意义。人的行为并不总是由理智支配。没有意义的事做来也比什么都做不到要强一些。他不知道去哪找时淮。这世界由手机支配,手机一关他好像就没有哥了。下午跟小师弟聊天时他还算情绪平稳,这会儿越找越晚越心焦,心焦得想把头盔摔地上破口大骂。为什么明海有这么多街道,为什么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到了晚上像座迷宫。万一他哥出差了?又出国了?万一他哥不在这座迷宫里呢,他去哪才能找到人。他终于跑累了,把车停在路边,拿出手机看到微信消息里依旧无事发生,在接连的失望后脑海里涌出奇异的猜想。时淮该不会是死了吧。怕他接受不了,所以所有人都不敢告诉他。他哥会比他还早死吗?他从来没想过这个。他知道别人总会担心远行的亲友在路途上遇到什么意外。但时淮跑到地球另外半边去出差时他都没想过,飞机会不会忽然坠毁,坐的车会不会忽然遭遇车祸。他觉得是因为自己没有那种杞人忧天的性格。但又像是不敢去想,像潜意识地害怕只要他想了就会变成真的。应允摘掉头盔。有根头发被缠着扯断了,头皮上尖锐的疼痛以点扩散,刺得他脑仁生疼。“小允……是你吗?”秦炽的声音从不远处模糊传来。他转头望去,夜幕中熟悉的脸忽然出现,及时把他从情绪失常的边缘扯回现实,及时得令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