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像没全醒,反应还有些迟钝。
王道容静了好一会儿,才动动眼睫,慢慢地说:“等你。”
慕朝游更迷糊了:“那怎么不去面馆找我?”
王道容轻轻摇首,嗓音温软,语速也很慢,很正经地说:“避嫌。”
这半个月里,慕朝游心里一直惦念着王道容的伤势,如今见他全须全尾地站在他面前,不由松了口气。
“进屋说话吧。”
进了屋,慕朝游转身给他倒了杯茶。
苦涩的茶水入口,眼前的少年动动眼睫,好像这才醒过神来。
慕朝游看他白嫩的脸蛋上那点呆呆的迷惘散去,这才捧着一杯茶,也在他对面坐下。问出这些天来一直萦绕于心的问题,“那日太过仓促,没来得及细问郎君的状况……”
“郎君可曾受伤?”
王道容:“……”
思绪一点点归笼,他大脑终于彻底清明,也记起了此行的目的。
那天他本来没受伤,慕朝游问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迟疑,又摇头,就是心存了几分让她误会的意思。
她果然担忧。
这一招很好用,虽然王道容自己也说不来好用在哪里。
并不妨碍他眼下再用一次。
他抿了唇瓣,正想开口说伤势,下一秒却隔空撞上了慕朝游的视线。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毫不掩饰焦灼和担忧之色。
王道容微一顿,忽又觉得兴味索然。
何必如此平白叫她担心误会,令她旧情难消,到时候又牵扯出许多事来。
王道容谨记着,同时也告诫自己。
今日来,只是为了给慕朝游一个交代的。
杀人、退婚。
短短几日,他的生活就已经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倒不会因此迁怒慕朝游觉得是因她而起。归根到底,走到眼下这个地步,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杀人也是他自己动的手,没人逼他。
这才是最让他心惊的地方。果然他从前预料得不错,和慕朝游在一起就是会带来无穷无尽的变数。
——算了,给个交代之后,就这样不咸不淡地保持着距离罢。这也是他被王羡关禁闭的这段时间里一直惦念着要办的事儿。
话到嘴边改了口,只淡淡说:“没事。”
那天事出突然,慕朝游一直想当面跟王道容郑重道谢而不得。
回去之后,她总忍不住回想那天发生的一切。
越想心里越糊涂。
因为之前吃过一次苦头,她当然不会再自作多情以为王道容对自己别有情谊。
她如今实在摸不清楚王道容对自己到底是何态度,否则,她也好据此来调整自己的处事方式,他若觉得能做朋友,那她就跟他走近一些,他若想保持距离,那她就避得远远的。
这人分明在她家门口等了一下午,却在跟她说话时,言语间无不透露出与她两不相干,泾渭分明。忽远忽近,实在难以捉摸。
慕朝游就算有心找个话题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