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昕在钟聿忽然投来的目光里有些无措,慌乱移开视线,深吸口气,接着道:“坊间传闻,钟家大少爷养了一个oga,感情好得很……不知是真是假……”眼神再次回转,陈昕半是试探。
这次的笑容几近完美。身为oga,似乎天生就知道怎么吸引alpha,怎么引起alpha的注意和兴趣。
陈昕望着钟聿,黑白分明的眼睛,袒露着足够的自信和底气。在钟聿的回视下,硬撑着没有移开半分视线。
那点硬撑慢慢就变了味道。
陈昕最终垂下眼,睫毛温顺着扑颤,感受到钟聿的注视,微微红了脸颊。
唇齿间的气息让人痴迷,钟聿看着指尖明灭烟星,忽然间变得大方又好心。
“不是传闻,也没有养。只是我已有家室。”
“所以请你自重。”
车尾灯消失在黑暗里。
屋子里传来佣人来回走动的声音,时嘈时静。花盆瓦底磕在厚重实心的木质地板上,接着被小心翼翼推动几米,再过一会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钟聿注视着黑暗,时间久了,烟味淡了很多,连带着其余让人留恋的气息,一齐悄然隐没。走下长门廊,装饰着大片人工盆景的露台在寒冬夜色里只剩下幢幢暗影。钟聿在露台前站了片刻,视线移向山脚。
城市中心灯影煌煌,霓虹璀璨,远处还有热闹喧哗的烟花盛放,声音传到这里几乎已经听不见,只剩下片片稍纵即逝的绚丽缤纷。
明明只是两天,却像两辈子。
钟聿觉得自己从来不是那么没有原则,轻易妥协——无条件妥协的人。
可是当怀初红着眼睛问“哪种爱”的时候,他几乎就要放弃一切——
做哥哥也好。
只要是他想要的。
往年里的除夕,都没有这次的冷清。
钟简虽然不讨钟父喜欢,但家里好些佣人都护着他。姜婶,匡叔,从小就疼得不行。再加上钟聿的纵容,钟简是最能闹腾的。
烟花说放就要放半个晚上,宵夜也是变着花地做。露台上还有烧烤酒水的彻夜席子,烟火弥漫,酒杯丁零当啷响,简直热闹非凡。前夜里运来的花哪会像这时规规矩矩地出现在正厅,一早就被钟简安排着随意摆了,怎么都不嫌多。香气也不像现在这么雅致。总有些太浓郁的,有时候钟聿都受不了,能避则避。
难怪匡叔对这个除夕疑惑,一见面就问他钟简去哪了。
钟聿看着黑浸浸的山脚,那里偶有几束车灯转过,这个时候,下山回城的居多。
“大少爷。”
不知什么时候,匡叔走到距离钟聿几步远的地方,“老爷让您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见董事”。
钟聿转身,目光在匡叔身上停留好一会才问道:“父亲现在在哪里?”
匡叔微愣,抬头想道:“刚刚吃了药,这会应该还在会客室”。
钟聿没有说什么,绕过匡叔向老宅走去。
钟父不在原来的那张椅子上,钟聿推门进去的时候,站在窗前,正对的方向就是钟聿先前在露台站立的位置。
像是料到钟聿不会像自己安排的那样去休息,钟父头也没回,只说道:“我还没想起来问你,钟简犯了什么错?”转头,目光慈蔼,语气带笑:“你一向最宠他,说的话也比我这个严厉老头子管用。怎么,这次肯下狠心了?”
屋子里安静得像是只有一个人。
茶几上茶水已经温吞转凉,原本中和馥郁的香气也变得清冷淡薄。
钟聿没有回答,往前走了几步,拿起茶壶又往茶杯里添了半盏水。
稀薄热气在茶口低低盘旋,最后凝结成湿湿的水露,再次冷却。
“父亲”,钟聿垂眸看着微微荡漾的醇青茶色,缓慢说道:“当初钟简找回来的时候,您一开始也是同意那些叔伯的建议,要给钟简做鉴定,为什么后来又放弃了?”
钟父背影僵硬一瞬,之后彻底转身,皱眉看着钟聿,几分警惕,几分疑惑:“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