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47第九回不速之客(六)
那日倘若不是那人自报了家门,田嬷嬷是认不出他来。
想当初是平步青云前程似锦时,多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如今也不过一年不到怎么就落魄成这副光景?
虽有梳洗过,可依然洗不去脸上的鳞伤遍布,锦衣不菲也覆不住嶙峋瘦削的形躯,唯有一双眼目还有精神几分,不然就如同行将就木的枯槁老人般。
但田嬷嬷来报,袁瑶还不敢置信,当这人以这般一副光景来到她面前时,她险些便认不出来。
更从未想过这人会来,见到他,袁瑶脑中做过千般猜想,唯独想不到一样。
那人竟然拱手纳头,向袁瑶深深弓腰作揖。
袁瑶惊诧得无以复加,又恐是这人的另一苦肉计,紧忙侧过身去避开,不去受。
“姑娘受得。”那人话说得诚恳,没半分虚情假意,“倘若不是姑娘不计前嫌,早布妙计相救,我周广博绝无再见天日之时。”
这人正是周祺嵘的父亲——周广博。
可他为何会落得这般田地?
对于周广博来说真是一言难尽的。
话要从祯武帝准了周广博回乡丁忧后说起。
一人从日理万机到如今得回乡守制,这之间的落差一时总有些难以适应,对于周广博来说还多了一份蹉跎仕路的不得志。
可那时朝中风云变幻,朋党挟邪取权,两相倾轧。
不待周广博想出法子回京,有人便要拖他下水了。
漠北军饷贪墨这样的大案,自然也成朋党打击对手的刀刃。
周广博当初左右逢源的做法早便让一些人看不过眼了,有这等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于是周广博被安了在漠北军营以查处贪墨案为由,玩忽职守、滥用职权、徇私舞弊、鱼肉乡里等数道罪名,不日押送进京交由大理寺候审讯。
周夫人周冯氏见周广博被带走时,一时气急攻心当场厥了过去,一病难起。
家中的顶梁柱父亲被抓,生死难料。
素来多谋的母亲又病倒了。
周祺嵘一直活在周广博夫妻的羽翼之下,不懂人情世故,如今突遭巨变只觉得天崩地陷,终日如坐针毡,张皇失措,也不说赶紧上下打点,就算一时搭救不出周广博,也不至于让周广博在狱中遭了罪,可他只知整日团团围在周冯氏床前,等她醒来拿主意。
而这头,在狱中的周广博先被利诱,让他咬出南阳伯王諲一党的不是来,这般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周广博又不是初出茅庐之辈,岂会上当。
大理寺卿见周广博敬酒不吃,立时翻脸不认人,对周广博施以严刑。
宦海沉浮多年的周广博知道,他们这是要屈打成招,一旦受不住认下了,那真的才是穷途末路了。
牢中,周广博咬牙挺住,在外,霍榷知袁瑶的三计中的第二计要排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