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繁的头发很软,吹干后没平那么蓬松,软塌塌地躺在陈景深指缝里。
“留了六年?”陈景深问。
“可能么?一年剪一次。”
“为什么留长?”
喻繁后背抵在墙壁,没看他,低头盯着他的喉结说:“……我乐意。”
陈景深吹头发没什么经验,没吹起喻繁平那种蓬松感。头发妥帖地瘪着,把平那张总沉着的脸衬得有点乖。
吹干了,陈景深把吹风机随挂回去,指插进男朋友头发里磨了两下,两人呼吸都重了一点,空气中还混着半点潮湿。陈景深指稍稍收拢,刚偏头低下去,下巴被面的人伸按住。
喻繁抬头看他,不知不澡洗久了,脸和嘴唇都苍白。
“陈景深,我有话跟你说,可能你听了之后,会想和我分。”
陈景深任凭他掌按着,黑沉的眸光垂落下来,表情一如既往,看不出什么反应。
喻繁抿了一下唇,全盘交代:“我爸敲诈过你家八十多万。”
这话一出,窄小的屋子登安静下来。
陈景深只看他,没有说话。
喻繁咬了下牙,下颚僵硬地绷紧:“但八十万第二我就回去了,剩下三万连本带利都还了,你可以问你家里人。”
依旧没回应。
喻繁硬着头皮,毫起伏地继续念自己的草稿,像高中念检讨那样,“当应该把你家里人吓得不轻。我的问题,那我不知道有人发现我们……不然不会变成那样的场面。陈景深,我家里情况比你到的要烂很多,可能你这辈子都遇不到比我还麻烦的人。我以对未来没有计划和概念,稀里糊涂就跟你谈了,最后没什么下场,但现在……”
现在什么?
以谈过没有下场,所以现在就算了?
陈景深垂在身侧,目光淡然。
“但现在,”喻繁低哑道,“我情况……没以那么糟了。”
陈景深一怔。
“我现在这份工作还,一个月一万多,这几年没攒钱,都捐了,但能自给自足,不会花你钱。”
“喻凯明在牢里,过几个月出来。他身体不了,出来应该只能躺医院。”
“虽然他的债主还偶尔会找我,但我能应付,他们没那么不说话。”
“总之不会影响到你和你家,我现在都能处理了。所以——”
喻繁这辈子从来没说过这种话。他面表情地抬去看陈景深,整张脸已经尴尬羞耻得涨红,到最后,他每个字都吐得又艰难又小声。
“所以,能不能……不分。”
窗外暴雨如注,雨滴劈头盖脸地砸在窗户上,这个屋子里仅剩的声响。
喻繁在沉默里煎熬,情绪从紧张到失落,到最后的平静。
陈景深抓住他的腕,把他的挪。喻繁心脏闷疼,吞咽了一下,那句你如果想分那就算了已经到嘴边,说不出口。
他听自己说:“你先考虑一……”
陈景深低头亲了他一下,喻繁声音戛然而止。
陈景深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那股淡淡的薄荷香又重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