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住院的时候,陆方冶曾经问过他,还记不记得对他动手的那几个人长什么样子,表哥说记得,但是不认识他们。
表哥看着前面的路,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的语气既惆怅,还夹杂着几丝懊悔:“我当时说谎了。”
对他动手的几个人里面,有一个是马浩。
马浩没见过表哥,但表哥认识马浩。应该说,在我们这片老城区,没有人会不认识马浩。
毕竟他家里的情况过于特殊,而他本人又是个不折折扣的人渣,大家同情老马家遭遇的同时,也会警告自己的孩子,离马浩远一点。
文馨那件事情的后续,是她愿意站出来作证,在学校领导和警察的帮助下,丁学旺得到了应有的处罚。
只可惜这件事情过后,文馨休学了。
至于表哥这边,丁学旺雇凶伤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一开始还不承认,直到文馨提供了他和社会人员联系的聊天截图。
表哥拿到了一笔赔偿。
至于丁学旺花钱雇的那些社会人员,他没办法交出名单,只能交出一个中间人的联系方式。
他说他只负责出钱,雇人和动手都是那个中间人安排的。
那个中间人是派出所的常客了,据说是个老油条,警察从他口里也问不出什么,关了他一段时间后便放了出来。
表哥之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有提马浩的名字,怕的就是被他寻仇。
马浩拿了钱当打手,就算进了局子,顶多也是被教育一顿,外加拘留一阵子。
这个处罚对他这种人来说简直不痛不痒,可谁也不敢赌他会不会对表哥生出报复心。
更何况家里平时只有我和外婆,表哥实在不敢冒这个险。
直到马爷爷出事,表哥才开始怀疑自己,当初选择息事宁人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他说:“今天一整天,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把马浩送进局子,是不是就没有今天的事了。”
这两件事没有必然联系,人就是这样的,总喜欢往自己身上揽一些莫须有的责任。
听完表哥的话以后我忍不住问:“哥,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哥你没错,你听我给你分析啊。”
见表哥拧着眉头,我干脆拉住他的胳膊,让他跟我一起停住往前走的脚步:“马浩连他亲爷爷都能下手,更何况是我和姥姥这两个陌生人。你的弟弟这么柔弱,又这么有钱,你要是得罪了他,他肯定会找上门来报复我的。”
我没招惹他的时候他都能厚着脸皮找我“借”钱,要是惹了他,他不得直接找上门来报复。
而且舅舅常年在外地办公,我和表哥要念书,家里大多数时间只有外婆一个人在。
就拿今天发生的事情来说,马浩抢走了马爷爷的救命钱,又对着马爷爷大打出手,把老人家活活气死了。
他对自己的亲人都这样,更何况是外人。
马浩的所作所为恰好证明了表哥的顾虑是正确的,遇到马浩这种没有道德底线的人,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不要招惹到他,也别和他沾上任何一点关系。
我可没欺负他
“前面就是马浩家了。”
其实不用表哥提醒,我大概也能猜到马浩家就在附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灰的气味,不远处的那条里巷灯火通明,路口停满了车辆。
一根长木棍高高的支起来,上面挂了一个灯泡,灯泡的电线远远的延伸到进了路口的第二栋房子里。
马浩家就老马一个劳力,他的腿脚还有问题,他们家一出事,老城区的不少住户都自发过来帮忙。
表哥带着我走进巷子,第二户人家院门大开,院子里已经搭好了灵棚,几个老人坐在小板凳上烧纸,空气中的纸灰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赵奶奶,我是书珩,您看到我奶奶了吗。”表哥抬脚跨进门槛,目光在院子里扫视一周,没有见到外婆,便扬起嗓门问坐在门口烧纸的老人。
院子里闹哄哄的,门口的老人大概是有些耳背,用手拢着耳朵,大声问:“啊?你刚刚说什么?”
表哥干脆蹲下身,“我来找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