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还是谈谈钱吧。”
不然我总是误会你要跟我谈感情。
比如胡桃
唐菲摸了又摸那件工服,半分钟后才意识到一屋子的人还在等她开饭,急忙放下了手中的衣服:“哎呀!看我高兴的,快吃饭快吃饭。”
众人洗洗手后便坐到了桌边,蔡畅一上桌就用胳膊肘戳了戳邱添:“看到没,不言哥给家里买了西门子洗衣机呢。”
刚刚她洗手时就注意到了,那么大个大件摆在卫生间,想看不见都难。
邱添赶紧夹了一筷子小青菜到蔡畅碗里:“赶紧吃饭吧,怎么滴,家里用个国货委屈你了?”
蔡畅被邱添话噎得直解释:“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咱在家不是说好了吗”说完,蔡畅意识到这话可不能挑明了在公开场合说,急忙剎住了车。
她和邱添说好了,要尽可能多撮合胡桃和李不言,以往几次他们打配合的挺好的啊,怎么今天邱添不接她的话了。
邱添当然不接话了,他答应蔡畅一方面是他就喜欢拿李不言开涮,另一方面也是想哄蔡畅开心,他一直把这个事儿当个好玩的乐子事儿在办,可刚刚李不言神色认真的点点头,这一下子可就不好玩了。
胡桃见俩人在打谜语,忍不住问道:“说好了什么事儿啊?”
蔡畅本能地看向邱添,邱添是个能言善辩的,她还指望邱添能出来说些漂亮话圆过去,却见邱添只是闷头吃饭不说话t。
蔡畅只好硬着头皮道:“说好了说好了”
邱添这才适时开口帮蔡畅解围:“说好了给家里也换个进口货。”他不想搭腔是一码事,可他也不想蔡畅陷入尴尬。
胡桃却一摆手:“害,进口货也没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是咱见得少,才觉得好,这叫‘外国迷信’!”1980年,改革开放还没迎来真正的浪潮,率先抢滩登陆的外国货自然成了紧俏的新奇品。
被点名的李不言一愣,邱添看着李不言愣神的表情,不怀好意道:“听见没,你媳妇儿说你有‘外国迷信’。”
嘶,这餐桌上的气氛怎么瞬间暗流涌动了起来。
胡桃当然察觉到了邱添又想搞事情,她急忙看向李不言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洗衣机就是洗衣机,跟它是什么牌子没什么关系,好用就行,这叫实用主义!”
“胡桃说得对。”李不言点点头,丝毫不被邱添挑拨。
唐菲眼见局势拱火了起来,尽管她没明白是为什么,但还是站起来敬了一杯酒道:“气氛都到这了,我们两口子来北京,要没大家帮忙,也不可能融入得这么快,这杯我先干了。”说完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唐菲喝完这一杯,邱添和李不言都默默地满上了面前的杯子。
唐菲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起身敬李不言道:“妹夫,说真的,最要谢谢的就是你,胡杨的工作,我们俩的住处,都多亏你了。”说完愣是眼都不带眨的又一饮而尽。
李不言客气道:“不用这样,我下乡的时候也是住在胡杨大哥家,咱们都是家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对,他们是家人。
唐菲闻言也豪爽的一擦嘴:“是!咱都是家人,嫂子也不会说啥漂亮话,你对我们胡家人的好,我们胡家人都记得。”说完在桌下的脚紧接着踢了胡杨一脚,示意他站起来表示表示。
胡杨得了信号赶忙站了起来,也端着酒杯道:“李不言,我跟你嫂子真得跟你说声谢谢,以后你有啥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就是。”
他倒是真有想让胡杨帮忙的事情,不过他不好意思开口就是了,李不言笑笑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示意着举起自己的酒杯,也一饮而尽了。
李不言正欲坐下,却看到胡桃举起水杯也站了起来,对着他说道:“李不言,我也敬你一个,作为胡家人。”
她这番动作虽亲昵,但却实实在在和他划了分界线,作为胡家人,胡桃现在还是不肯将自己视为李家人,还没有将自己视为李不言的合法妻子。
李不言心里感到苦涩,他想也不想地再次斟满了一杯酒,与身旁的胡桃碰了碰杯,说道:“好,但这是我应该的,因为我们是家人。”
一整顿饭吃得李不言心不在焉,蔡畅晚上回家还要复习,邱添便也没有喝多少酒,临走时,邱添突然说道:“李不言,陪我散散酒气吧,我晚上回家还要给蔡畅讲题。”
李不言正帮着胡桃收拾碗筷,胡桃本来就不愿意他个大活人杵在旁边,连忙用手肘把李不言往外推了推:“快去吧快去吧,你好兄弟都叫你了。”
李不言只好洗洗手后跟着邱添出了门。
初夏的夜晚已经散去了蒸腾的热气,微凉的晚风舒舒服服地扑在人们的脸上,清风摇曳着家属院里种的枣树、柿子树、香椿树,树叶与树叶之间枝叶相触,将月光隐得朦胧。
邱添看着李不言月光树影下忽明忽暗的侧脸,问道:“说吧,怎么想的?”
李不言没有看回去邱添,而是细细地感受着风的气息,这个动作还是和胡桃学的。
胡桃每次出门,不管是暖阳还是月光,不管是细雨还是微风,她的第一个动作都是深深呼吸一口气后闭眼感受。
他学着几次之后发现这样做对平复心情有很好的效果。
李不言笑道:“你还记得苏轼的《赤壁赋》吗?”
邱添点点头,他记忆力算是不错的那种,更何况这种千古名篇。
李不言指着天上的明月就吟诵着《赤壁赋》里的名句道:“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