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做什么营生?”“在城门口做力工,偶尔也帮人带路,做闲差。”“上过社学吗?”“没……家里没钱。”“现在有钱了,还是要去上一上,社学的学费我给你出,学得好有奖励,读书识字,日后无论做什么都好。”春生对老兵家属充满了耐心。周猛却扑通一声跪下:“大姑娘,我想入军中,给父母报仇。”“你父母是在丙申之乱去世的。作乱的黑山蛮匪首已经死了,剩下的都是普通族人,和你们一样的受害者。趁乱烧杀抢掠的人也全部明正典刑,你是知道有未伏法的漏网之鱼吗?”周猛不太能听懂,自从父母去后愤怒就一直压在他胸口,愤怒和饥饿是他生活的主旋律。他每天都很饿,要吃很多的饭,最近几年婶娘入了织坊,他才过上了能吃饱饭的日子。可他也不敢多吃,吃进去的食物好像都用在长个子上,所以他很瘦,那点儿没油水的食物,不足以支撑他长肉,也不足支持他思考更多。可是,要有勇力,才能保护家人,这个他知道。“求大姑娘,我想入军中。”“唉,你父母不在了,家里你就是长孙,你若上了战场,叔父和婶娘也会担心的。”“我不怕。”“还有我,大姑娘,周猿也想入军中。”周家的老二也跪下请求。春生看了看一旁正在治病的周二叔,示意他发话。“咱家受两位姑娘厚恩,本不该再求什么,可这俩半大小子,要是大姑娘愿意,就带走做个仆役,也是他们的造化。”周二叔并没有自己参军受伤,再不愿子侄辈入伍的执念。好不容易遇上大姑娘二姑娘心善,不抓住机会,他们一辈子都无法改变命运。“岂能让英雄的后代做仆役,我本计划着组建一个少年营,陪我练武,你俩愿意,就跟我走吧。”春生如此交代,让他们关注着国公府选拔的消息。周二朗的事情成了导火索,春生牵头开始彻查,这些年还有多少老兵生活困苦。安国公听说了这件事情,专门拨了一笔钱给她们,让她们放开手去办。春生和迟生忙着这件事情,去衙门查资料,分派人去全省各府、州查验,省城周边的她们还亲自去看,亲自去查,一时之间,整个云南都知道国公府的两位姑娘,最重视老兵,称赞者有、非议者有、无视者也有。这天迟生和春生刚从城外回来,一身尘土,在城门口不远处的茶摊歇脚,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过来求见。自从她们懂事以来,求见的人是没完没了的,已经很累了,迟生根本不想搭理。春生也很累,可她受得是继承人的教育,迟生也总说她是以后的世女,春生还是打起精神,见了那个书生。书生自报家门,自言写了一篇赋,赞美春生、迟生两姐妹慰问贫苦,体恤百姓。还不等春生出言,他就自顾自展开赋文,念了起来。自说自话、自行己事,这家伙姓“自”吧!……算了,云南读书人少,敢拿赋来当面读的,应该有些水准。听完,就当是给读书人脸面。累了一天,春生还要打直腰杆听不着四六的赋,迟生也为自己的耳朵默哀。以她俩舊獨的文化水平,真的不懂欣赏赋这样的高深的文学形式。周围的侍卫的忍不住站远了一些,以期逃过荼毒。那书生高声诵读了一遍,满含期待的看着春生,等着她夸赞。“先生有才,新雨,给先生一张名帖,为先生与刘大人引见。”刘大人指的是安国公身边的女官,专门处理这种杂事,新雨也心里有数,给的是三等名帖,主动给被引见的人分了轻重缓急。那书生也不纠缠,笑眯眯收下名帖这敲门砖。被他一耽搁,侍卫们也没休息好,春生让人去给马饮水,各自多休息一会儿。新雨也牵了两人的彩驴去后面茶棚马槽,等她洗手出来,却惊呼一声“两位姑娘不见了!”马槽边、茶棚里间查验食物的侍卫急忙跑出来,忙问“怎么回事?”“不知道,我就牵驴的功夫,出来两位姑娘就不见了。”侍卫长当机立断,“你看住茶摊的人,你去给府里报信,你去通知城卫关城门,你们俩去问问周围人有没有看到行迹鬼祟的人。你们来跟着我查一遍茶棚。”侍卫长条理清晰,快速下令,一行人分工明确,各自行动。摊主吓得瘫软在地,一对年轻小夫妻不住叩首,不停喊冤。“不关小人的事啊,五十年,咱家茶棚干了三代人,实不敢作奸犯科啊。”年轻媳妇儿怀里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茶摊在离城门不远的巷子口,的确是几十年老店,摊主也是土生土长本地人。可两位姑娘绝不会自行离开,与侍卫们开这种要命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