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戊垣骤然抬头,眼中撞进那张浓墨重彩的面孔。
“定栾王。”
寒栗在看清那人之时顺着脊背爬上后脑,沈朝最先反应过来,当即就是喊人。
数声后,无人应答。
这才惊觉,窗外院前皆是寂静。除了更深夜重的寂静,那些浓得化不开的漆黑雾翳后还藏了,教人心惊胆战的伺机而动的东西。
“定栾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礼失礼。”赵戊垣向后靠坐去,面上扯出个笑,“本侯那些手下实在太不懂规矩,不知道通报一声,惹恼了王爷,也是罪有应得。”
她走近来,穿过堂中僵立的二人,抬指拂过手下墨檀桌坚硬的边角。
女子长发尽皆高束起,发鬓勾勒出的面容轮廓美极,却让人生不起一点赞叹欣赏之意。那一双望来的眼睛,寒意湛湛,即便她在笑。
“侯爷不必担心,那些人只是绑了起来,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侯爷你,就不一定了。”
山嵐唳(五)
随行的三千兵士被拦在城外,只忠于他的死士尽皆被困住。眼前除了两个无半点功夫的文臣,身周无人。而敌人堂而皇之地坐在了他的地盘上,艳得有毒的唇畔噙着笑。
满脸要从他这里狠狠咬去一大块血肉的势在必得。
这是赵戊垣生平遇到的第二次重大危机。
第一次还是在他手中无权无势、只能作为菅州侯引以为耻不可见人的外室子苟活时。
终究是太掉以轻心了。
目光从地上破碎的茶盏挪开,又挪到来人面上,赵戊垣表情悠然自得,好似不知危险迫在眉睫,“定栾王深夜来访,莫非是要将本王取而代之,给菅州换个主人不成?”
“这不过是下下策罢了。”
“哦?王爷竟有上上策,赵某洗耳恭听。”
“你之前表现得实在过于愚蠢,无论是与徐章昀书信往来留下把柄,还是只身赴洛临送上门来。”今安说,“让本王不得不怀疑,你当真是靠着自己一步步爬上来的,还是纯属好运气磨死了你父亲兄长,才坐得这个位置。”
他不置可否:“看来王爷把本侯的过往都调查清楚了。”
“本王没有兴趣知道你的过往,是你自己送上门。亏了你,将将知道了一点关于烟波楼掌柜的往事。”
一提到烟波楼三字,赵戊垣那风轻云淡的脸色就变了,即便他坐姿神色不变,力持着无动于衷的表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