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一扇门?,就此完全隔开两人?的心事。
苗烟一个?人?收拾碗筷,然后躺回自己?的那张小床上,双眼放空看着天花板。
这些天里总是这个?样子,章寻宁总是这样,不停的接着那些她根本?无从参与、也听?不懂的电话。而她回家?时又总是带着烟气与酒气,清瘦的身体裹着倦怠气息,是感冒初愈后的些微病气。
问起为什么不回家?,章寻宁就会说,工作很忙。
暗自的,苗烟做下了?自己?最后的计划。
八月底,对于章寻宁来说,是夏季即将结束的时期。
而对于苗烟来说,这是崭新大学?生活即将启航的时期。
苗烟将面?临她新的人?生,新的出路,认识更多的形形色色的人?。邂逅、成熟、机遇……对于一个?才十九岁的人?来讲,很多人?生中真正至关重要的东西,都会在这章寻宁不再太多参与的四年里接踵而至。
而苗烟届时也许会变成一个?新的人?,会有一套新的思维方式。
在那边,章寻宁早就在背地里找好了?能够照顾的老师、以后有可能一起共事的领导,但这些她没有告诉苗烟,如果苗烟不能够变得?圆滑,一辈子可能也终将意识不到章寻宁没有想?要忘记她,她始终牵挂着她。
只是有的东西、有的身份,使得?人?必须有顾虑,有考量。
章寻宁送苗烟去机场。
等?待登机的时间里,章寻宁陪苗烟坐在长排的铁网椅子上,心平静气的叮嘱了?很多。
稳重的长辈,机场里的冷气,周围冷漠互不交谈的人?群,还有跑道上启航的巨大的飞机。
明明是很日常的画面?,很平淡的语气,可苗烟却能感觉到一团庞大的属于离别的阴影,正在向?自己?这边压过来。
章寻宁说,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在学?校里要与人?为善……等?等?。
句句不是那有关于离别的经典的“我不在你要怎么怎么样”的句式,可是每一句又都是在讲她不在的时候苗烟要怎么做。
这冗长的、不符合章寻宁少言寡语风格的长篇叮嘱,苗烟起初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直到章寻宁讲起这些日子她已熟悉了?如何一个?人?做饭、做家?务,管理家?中的桩桩件件时,苗烟控制不住颤抖的手指。
原来就连生病时默许自己?管理整个?家?也是为了?她会离开做打算。
而自己?那时候毫无察觉,那么高兴。章寻宁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就决定?要彻底放手的呢?是什么时候彻底决定?要让这一切都无疾而终?
“每一句,你都没提你自己?会怎样。”苗烟紧紧盯着章寻宁侧颜,章寻宁没有看她,也许是不敢。原来章寻宁也有不敢的时候,“所以呢,你是想?要我一辈子都不回来了?,是吗?”
她的声音很清澈,那时候还在青春期的苗烟不够圆滑,不够轻佻,不懂得?如何去证明自己?,也不懂得?如何把人?勾的神魂颠倒。
她只懂得?直愣愣的、直来直去的,但也就是这种耿直,很多时候并不能解决眼前的麻烦。
这种耿直只会显得?她更加不成熟,更加的青涩,更加容易被人?诱入麻烦。
章寻宁将唇闭紧,最后却又还是开口说:“最好是这样。”
一瞬间酸意涌上鼻腔。
互相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把这种感情简单定?义?为爱或是亲情都是太过片面?的。如果一定?要类比,她们就像要把两块因伤口愈合而长到一起的肉。
提分开,提再也不见?,无异于是用刀再将那道伤痕割开,将两块肉活生生的割离。
苗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在来之前就告诫自己?不要提起办公室的所见?所闻,可她还是讲了?:“那我是你的拖油瓶对吗?你五年里一直都时时刻刻期盼着把我扔去上大学?,完成那份嘱托,对不对?”
自己?抱着那捧白色百合离开时,前台还曾问自己?要不要把花留下,前台来送这捧花。那时她说不用了?,她会自己?送的。
章寻宁一定?会知道她曾经来过公司。
章寻宁也就会知道,她为什么去了?公司却又离开。
而那些方才冲动讲出口的话并不是苗烟心里所想?的。
她只是期盼着,渴望着,章寻宁能够否定?她冲动着讲出来的话语,她希望这个?激将法能有用。
章寻宁默然一会儿。
气氛微妙的僵持了?起来。
登机时间已经到了?,苗烟却因这场对峙而迟迟没有行动。不知不觉间,时间耗尽,机场广播传出寻人?的女声:“请苗烟女士……”
催促她快些登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