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片战争,火烧圆明园,我也没忘。”丁薇轻声道,“可是在这样一个年代,我又感谢我是英国人,至少……”
至少我的命比其他人值钱一点,至少,我敢踏进上海,至少,日本人对我还有几分忌惮。
这份忌惮,让她生命无虞。
说到那些沉重的历史,明台也沉默了,他从身后拿了一本书,默默地看起来,不再言语。
丁薇出了一会神,重新打开书,正打算继续看下去,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看向自己,她微微前倾,看到了对面的那个中年人。
他正襟危坐,带着一些异常的眼光审视他,目光中似乎还夹带的一丝不屑。丁薇没有介意,她的轮廓比一般人要深,虽然长相偏东方,但依然还是有她母亲的影子。
机舱里,不时有穿着丝绸旗袍、充当服务员的上海小姐飘逸而亲切地走过,回眸、微笑,拿烟缸、递丝巾。
丁薇看着她们的背影,想着等送这位小少爷去了学校,回上海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个好的老师傅,订做几身漂亮的旗袍。
她和明台是在巴黎认识的,两人年纪相差不大,不知不觉就成了朋友。这次这位小少爷被家里送去香港念书,她到了上海正无聊,小少爷嫌旅途无趣,拉她作陪,她想着去香港看一看也无妨,就答应了。
一名服务生推着餐车走过来,到了送餐时间。
服务生开始殷勤地询问客人们的需求:“先生,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先问的是对面的中年人。
丁薇也闻声抬起头,这么多年她已经养成了习惯,即使是和服务生说话,也会正视对方,以示尊重。
她的视线在服务生的手上停顿了两秒,随即自然地移开,将手中的书折了角合上。
丁薇上飞机的时候,就知道这不会是一趟简单平常的旅行。没想到,还真的如她的直觉一样,这真的不是一趟平常的旅行。
“先生,请问您要喝点什么?”服务生问到明台。
“香槟。”
“小姐,您呢?”
“vbnc”
听到丁薇说法语,明台转过头看了一眼,有些意外。
服务生显然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rry,uldyouspeakenglish”
“她说白葡萄酒。”明台替丁薇回答了,他看了一眼餐车,“如果没有,我想这位小姐也不会介意红酒的。对了,她说的是法语。”
“好的。”
服务生开始倒酒。
他动作麻利地开启了香槟,给明台倒了一杯。明台的眼光敏锐地盯着服务生的手,服务生打开餐车柜门,从里面拿出一瓶红酒。他手指略微颤抖,很快就用开瓶器打开一瓶红酒,给中年人倒了一杯。中年人接了过去。
然后,他低声道:“很抱歉餐车上没有白葡萄酒,请小姐稍待片刻,我这就取来。先生,能麻烦您翻译一下吗?”
“你刚才连句‘谢谢’都没有,我凭什么要替你翻译?”
“抱歉,先生,”服务生握拳的手微微用力,“麻烦您了,谢谢。”
明台听服务生道了歉,转头,在丁薇耳边随便说了几句法语。他自然知道丁薇听得懂中文,所以只是随口胡诌了几句。
服务生的手紧紧握住餐车把手,见丁薇点了点头,身体僵硬地转身。刚要起步,明台一边晃着手里的香槟,一边说道:“你这酒里怎么会有玻璃碴啊?”
中年人抬眼看看明台,又看看自己面前的这杯酒,他不动声色。
服务生僵硬地转过身子,赔笑说:“先生在说笑话吧,哪里会有玻璃碴呢?”
明台故意表现出一副公子哥的肤浅蛮横,说:“你说没有?你当着本少爷的面喝了它。”
丁薇侧目,饶有兴致地看着明台,以及服务生的反应。
服务生面露尴尬之色,但他很快挤出一个笑容,说:“好的,先生。”一双手伸过来取酒,就在手指与香槟酒杯接触的一瞬间,他听到了明台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不是我这杯,是他这杯。”
服务生脸色陡变,豪华客舱里瞬间站起三名穿中山装的男子。
服务生瞬间抽出隐藏在开瓶器里弯曲的短刀扑向中年人,明台迅捷抬手,以拳撞腕,服务生大叫一声,刀子飞起,明台手疾眼快,修长的手指稳稳夹住开瓶器的螺旋状处,抬腿一脚,服务生被踢飞。
两名穿中山装的男子将服务生死死压制在舱内过道上,贵宾舱内一片小骚动,犹太小女孩尖声怪叫。王天风脸色凝重地朝服务生走过去,皮鞋重重地在服务生脸上踩了一脚,服务生惨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