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硫台的那一摔让玉枝伤得不轻,让她休息一日,她却不肯。
好在这日她尚还算听我的话,早早睡下。
我却辗转无眠,罩上轻衫出了殿门。廊下冷清,白月如盘,我无端怅然。
在南祁,今天是元月节,合家团圆的日子。
并不如传言所说,嘉和公主主动提出前往北褚和亲。
事实上我极力主战。
北褚与南祁之间的战争本就是延续了千年的两国世仇,此前两国国力相当,维持着一种和谐的平衡。但傅硫台上位后的这一战,却使南祁在两国对决中处于绝对弱势,最严重的是,南祁兵民都在失去士气。
若是此时朝廷羸弱,极力奴颜求和,南祁士气民心都将一蹶不振。况且百万两黄金的岁供,过不了几年便能致使国库亏空。
彼时南祁更无翻身可能,只怕是永远要被北褚踩在脚下。
大可提拔良将、重赏招兵,举全国之力,未必不可与傅硫台带领的北褚大军一战。
然就在我冲入大殿高声反对求和之际,我代为执政地皇兄只是不耐嗤笑一声。
“沈新桐,莫要在这儿哗众取宠,你一女子,能成什么大事?”
“况且当初,不正是你一力护着,才将傅硫台那狼崽子放虎归山的吗?”
朝中武将皆被派遣至前线抵御北褚大军,而在场文臣的看法,大多如同我皇兄所想。
那时我无力地想着,史书之文人风骨,实乃枉然。
我被驱至殿外,孤零零地站了一整夜。
次日皇兄要见我,可当我随宫人进入殿内时,迎来的却是一股奇异香气。
再睁眼,我便已到了去往北褚的和亲车队,身上武功尽废,情绪稍有起伏便会咳血。
护送和亲的将军略有不忍地告诉我,皇兄用药废我武功,不顾太医阻止加大了剂量,我如今身体受损严重,最多还能活一年的时间。
南祁境内,和亲车队途径的地方莫不受百姓们指指点点。原来我皇兄昭告天下,是我主动提出和亲。
百姓们大多不赞同求和,见是我主动提出和亲,便顺势以为奴颜求和、岁供百万黄金一事也是由我而起。
一时之间,嘉和公主成为人人唾弃的对象,成为卑躬屈节、奴颜媚骨的代表。
“公主殿下。”
清冷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还未反应过来,我已经被扯入一个宽阔的怀抱。
傅硫台带些酒气,呼吸厚重,用下巴不住蹭着我的后颈。
即使在南祁,他们都叫我“嘉和公主”,或是“殿下”。
只有从前的傅硫台会叫我“公主殿下”。
我一时微愣。
“殿下在想什么?”傅硫台将脸埋进我肩上的头发,我感到他正在浅浅呼吸,暧昧又色气。
我轻推开他。
他反抓住我的手,吻了下来。
与他平日的粗暴不同,这个吻气息轻浅,很是温柔。
过了许久,傅硫台方才放开我,深情地看着我,低声呓语:“殿下,不要赶走奴……”
傅硫台醉得严重,我却要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