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了雨,地铁里的每个人都沾了水,带着黏潮的气息,只有他是干燥的,滚烫的,薄薄的皮肤下似有岩浆滚动。回到家里后,她发微信给沈堰东,说要请他们病区的人吃饭,让他帮忙问问大家什么时候有时间。沈堰东说这么多人,会把她吃穷。她说不请大餐,夏天嘛,无非也就是羊肉串、小龙虾、啤酒,能吃多少。沈堰东说那是她不了解这群人的饭量,真没必要,如果一定要感谢,像上次那样买点水果就行。她坚持要请,沈堰东柠跨区而来,离得比较远,大家让她先走。她说有人来接,其他人也就没跟她客气了。渐渐地,他们这桌的棚伞下,就剩下她和沈堰东两个人。没品出滋味。雨还有更大的趋势,呼啦啦的,像要把一切都吞噬似的。俩人坐在那都不说话,但也不走。冰凉的雨意溅到身上来,章柠觉得有点凉,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忍不住拿手上下抚弄着。沈堰东忽然起身进了店里。章柠回头看了看,站起来,走到了棚伞边。他打着伞过来,说:“这不好打车,往路口走走吧。”她没搭腔,但回身拿起自己的包背上,走进了伞下。只是伞太小,雨又太大,遮一个人都吃力,两个人就更吃力,沈堰东很顺其自然的将她揽了过来。章柠也丝毫不客气的揽住了他的腰。俩人相携着在雨中走路,虽然都没说话,但那感觉很异样。三岔路口往右一拐,有带顶棚的公交站,俩人躲了进去。一辆打着空车标识的出租车滑过来,沈堰东招了招手,对她道:“太晚了,我送你。”她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沈堰东没再说话,但等车停下来,他还是跟着钻了进去。她也没说什么。司机问去哪里。她报了一个地址,回头发现他脸上有溅上来的细密雨珠,像镀了一层雾似的,使他看起来有种清新冷冽的温和。她从包里摸出一包纸巾给他,他接过去,而是问:“你不是搬去桃园了么?”她却像没听见似的,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起来。沈堰东随后也靠在了那里。暴雨天路不好走,平时开车四十分钟的路程,这次用了得有一个多小时。车过了青叶湾大桥,在路边停下,沈堰东把伞给她。章柠接过伞,下车后,站在路边看着车开走了,才沿着人行道往前走。其实沈堰东早在她起身下车时,就发现她的手机落下来了,可他一直假装没看到。等车开出去很远后,他的目光才慢慢从前方移到了身侧的车座上,盯着那手机看了起来。但他看了许久,也没有将它捡起来,而是重新靠回了椅背上。一直等到那手机自己震动起来,他方才醒悟般睁开了眼睛,拿起来接了。对方的姑娘一听到是他的声音,立马轻轻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下车的时候掉在路上了,还好还好。”沈堰东一顿,问:“你现在在哪?”她道:“我在邻居家,你现在到哪了?”沈堰东说:“我到白石桥了,现在正往回走,一会儿就到了。”“哦。”她说,“那你让司机停在我刚才下车的地方,我出去接。”沈堰东道:“太晚了,你别出来了,我给你送上去好了。”她说:“你不是没伞吗?”他道:“你下车的地方有便利店,顺便买一把好了。”章柠挂了电话,跟邻居又聊了几句,从她家出来。二十分钟后,她听到敲门声,起身去开门。门外的确是沈堰东,不过他已经湿透了,全身都在往下淌水。章柠吓了一跳,忙把他拉他进来,问:“便利店关门了么,怎么不打电话叫我下去?”沈堰东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给她:“伞卖完了,你的手机又锁着,看不到你邻居的手机号,就直接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