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江南汉女,倒没有裹脚,天生一双纤纤玉足,虽然是第一次穿花盆底但没多久便能适应瞭。
瓜尔佳氏还给她送来许多上好的料子新制成的旗装,那衣裳直筒筒的,南兰并不喜欢,但今日因为要穿花盆底便把往常穿的汉女裙衫换成瞭一身白底锦缎缀瞭青色满绣莲纹的旗装。
因为天气好,今日便特意在院子裡明朗的春光下练习。
身姿单薄的少女即便穿上这厚重的旗装依旧极为看起来纤细,脊背不像寻常女子般总是微微佝偻,向来都是挺直如一竿青翠修竹,爽朗清举。
在人堆裡一眼看过去隻瞧背影都觉气质卓尔不群、与衆不同。
穿上花盆底后,少女依旧像往常一般走地稳稳当当,不疾不徐,行走间天然有一种独特的风姿韵律。
不过这花盆底穿著到底是比平底的绣鞋不同,走起来身子看起来会更摇摆一些,一不小心就容易左摇右晃。
南兰重心稳,很快就找到自己的规律。
远远看去,隻觉如袅袅碧波上一枝开地娉娉婷婷的青荷,纤纤清丽,步步生莲。
当福康安站在藏书阁的三楼窗户边,拿著千裡眼远远眺望到的就是兰漪院裡的这样一幕。
千裡眼是西洋人的玩意,隻有宫裡才有,小时候乾隆爷拿给他玩过,见他喜欢就赐瞭一个,但福康安向来喜新厌旧,玩瞭一阵子就丢到脑后瞭。
今日翻出来倒也是偶然,一看到它,福康安就立刻想到它的用处,顽劣的少年从前就喜欢用这玩意看别人私底下在做什麽,如今他最感兴趣的当然就是南兰瞭。
尤其是在她为瞭上课已许久没搭理过他后。
“千裡眼”就和它的名字一样,虽有夸大,但至少几裡外的事物是能看的纤毫毕现的。
比如此时福康安就能看到在那院子上方几棵开地繁盛灿烂的杏花树上,有一片雪白的花瓣落在瞭花树下的少女的眼睫上。
那张清丽绝俗的玉面,肤如凝脂,在日光下几近透明,雪白花瓣落在其上竟是分不清谁白,而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就如寒鸦欲振的飞翅。
福康安能从千裡眼的镜片裡看到南兰一惊,眨瞭眨眼。
那片雪白的花瓣便轻轻巧巧地落在瞭少女伸出来的柔荑裡,南兰看著手裡那片恰巧落在她脸上的花瓣垂眸轻轻一笑。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那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紧接著少女樱唇微啓,吐气如兰。
那片雪白的花瓣便又轻飘飘地飞向空中,此时一阵春风徐徐拂面,头顶上的花树落下更多花瓣,纷纷扬扬,如一场飞雪。
而在那落花飞雪中亭亭玉立,仰头露出一张清绝玉面、春水剪瞳美地如梦似幻的少女便是雪魄花魂化身的阆苑仙葩。
兰漪院裡的教养嬷嬷和伺候的丫鬟们俱是惊豔恍惚,目不转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