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再次响起狐狸的声音。“我的尸体留在这儿只会腐烂掉,我没指望有人能帮我收尸。”(这真是一个朴实无华的愿望。)茕泽道。“能替我看看我母亲吗?她叫艾尔莎,现在应该在北域。”艾尔莎?狐狸的蓝眸里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很快又隐了下去,他学着人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那个北域城主的女儿,圣子封羲决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六年了吧。这可怜的家伙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茕泽打算做个好狐狸不告诉他,让他死得安心一些。“还有……还有一个孩子,大概是找不到了。”封羲决想起了蒹渊。缪斯不敢杀他,因为他现在已经同塞西尔的血脉连为一体,若是蒹渊死了,塞西尔绝对会感应到,想来那孩子也不知被丢去哪儿了。(什么孩子?)茕泽问道。他总是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他狐帝办不到的事情,既然已经答应了他,就一定要替他完成愿望。“我的儿子,我和那个骗子的儿子。”(你一直所说的那个骗子,是魔帝…塞西尔吗?)茕泽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是我做梦喊他的名字了吧?”(是的。)茕泽应道。“是他,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看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封羲决轻叹了一声,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希望下辈子不要遇见这样的骗子。”塞西尔是急匆匆地赶到多塔小镇,没等听行政官殷勤的说辞,他就跟着卫兵去到了那间破屋。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从行政官幻化出的影像里看到封羲决那副凄惨的样子,塞西尔心慌得很,他的心许久都没有这样慌乱过了。虽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但是塞西尔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揪起了一般,快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不过是清晨时分,比起死寂的夜里,小镇上已经热闹了很多。经过破屋的阿婆今日倒是没敢去给那瘸子送食物,毕竟外面守着那么多士兵,难道这个小瘸子犯事了不成?阿婆嘟囔了几句,随即便推着车便离开了。塞西尔跟着行政官来到那小破屋时,卫兵们都齐刷刷地拜伏在地,看着那摇摇晃晃的屋门,塞西尔犹豫了一会儿才踏进去。他原本是想着该怎么用言语刺激一下离开他就变得这么惨的封羲决的。可是当他刚踏入那屋中,等待着他的却已经是一具已经发凉的尸体。那熟悉的人靠在墙角里,日光照在他丑陋不堪的面容上,衬得他那样的苍白虚弱,略微凌乱的发丝盖在了他左眼血迹斑斑的纱布之上。没有人知道他遭受了什么的痛苦,可是他似乎死得很安详,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就像睡着了一般。塞西尔捕捉不到空气里有任何一丝属于封羲决的生机。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荡荡的。骄傲的圣子终于成了他所希望的样子,一个人人都可以践踏的疯子乞丐,然后最终悲惨地死在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塞西尔,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报复吗?心底深处,某个不知名的声音一直在他的耳边回荡着。这就是我所希望的结果吗?塞西尔猛地睁大了眼睛,他颤抖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悲吼。没有人知道魔帝此时的心绪如何,他们只觉周围充斥着一片毁天灭地的威势!那一天,塞西尔连封羲决的尸体都不曾能带回去,当他触碰到封羲决身体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化作了白色的光点消散在了空气中。他什么都没有在世间留下,唯独留下了一辈子的悲哀。封羲决到死都不愿意塞西尔再碰他一次。春日的樱花从窗外飘了进来,飘在了塞西尔落寞的肩上。他也许这辈子会如同记住米勒一样记着封羲决,记忆里还是那个曾经和他生活了八年温柔少年。那时候,他还叫非洛。封羲决死去的那天过后,魔帝塞西尔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整日待在寝宫里闭门不出,等诺尔斯再次见到塞西尔的时候,他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手中却紧紧地攥着一条发带。塞西尔沧桑得如同一个垂暮的老人。诺尔斯知道,他的父帝受了情伤。甚至痛苦的程度不亚于父亲死去时的痛。诺尔斯只能轻叹一声,这个坎只有父帝自己熬过去才好。几乎是同一时刻地,缪斯的人头就被送到了魔族,他的死法极其凄惨,一双眼睛被活生生地抠去了。不过倒是没有人在意恶鬼缪斯的死,他们甚至是庆幸,庆幸这个可怕的魔鬼死去了。